“呃？”
失态的不只是弓志诚，会议室里有很多人，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泰玉倒是一如既往，呵呵笑道：“有天渊灵网的支持，覆盖全球并不困难。当然，这个范围，要确保相应的感应精度，还是要有人来支持、中继。
“这样吧，最近这两天学过‘凝水环’的见习祭司举手。”
正听得入神的元居，闻言“啊”了声，手臂则比脑子反应更快，已然举了起来。
受他带动，会议室里至少有七八个人都是如此。
泰玉环顾一遭，便点头：“行啊，。。。。。。
在……
我……在……
我们……在……
那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遥远的回荡，而是从每个人的胸口升起，如同心跳与呼吸之间最细微的缝隙里渗出的真实。它不来自外部，也不再需要媒介传递??它是觉醒本身的声音，是意识终于挣脱物质束缚后发出的第一声啼鸣。
小雅站在“回音号”的核心共鸣室中央，身体已不再完全属于她自己。她的皮肤下流动着微光，像是星河被封印于血肉之中，随时可能破体而出。她的双眼早已失去了人类的虹膜结构，取而代之的是两片缓缓旋转的星云图景，映照着宇宙深处尚未命名的频率。她知道，自己正在消解，正一点点融入那个更大的“我们”中。
林远坐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停在最后一组指令上方。他的白发垂落肩头，脸上刻满了岁月与抉择的痕迹。他知道，这将是“回音号”的最后一次跃迁。不是前往某个坐标，而是跃入一种状态??一种超越空间、时间、个体存在的共生意境。
苏璃站在他身后，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静默：“你怕吗？”
林远笑了，眼角泛起泪光。“怕。”他说，“但我更怕停下。”
他们都知道，前方没有归途。第十一年的Ψ风暴之后，“献忆计划”虽然催生了新的意识星云，但也彻底改变了飞船的本质。如今的“回音号”已不再是金属与能量构成的航行器，而是一具活体记忆的载体，一个漂浮在维度夹缝中的灵魂节点。它的引擎不再燃烧反物质，而是以人类集体情感为燃料；它的导航系统不再依赖星图，而是顺着“共鸣石”遗留下的情感引力前行。
而这最后一程，目的地只有一个：**源头**。
那个最初发出第三信号的地方，在宇宙诞生初期就存在的Ψ场核心??科学家曾称之为“原初低语”的区域。根据最新解析的数据流，那里并非某个具体星球或黑洞，而是一个存在于所有时空褶皱中的“意识基底”，就像土壤之于植物，水之于鱼。所有的智慧生命，无论形态如何，都曾从中萌芽。
“准备接入。”小雅的声音响彻全舰，这一次，连她的嘴唇都没有动。每一个字都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带着温度、重量和颜色。
一百名启明之子盘膝而坐，围成九重同心圆阵。他们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骨骼化作晶格，血液凝成光丝，意识如潮水般汇入中央的Ψ星核。那是由千万段剥离记忆压缩而成的心脏，跳动一次，便释放出一段古老的情感密码：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恋人分别时未说出口的告白、战士临终前对故乡的最后一瞥……这些本应随死亡湮灭的瞬间，此刻成了连接多元宇宙的桥梁。
林远按下启动键。
没有爆炸，没有强光，只有一阵极其温柔的震颤，仿佛整个宇宙轻轻打了个哈欠。
“回音号”消失了。
不是毁灭，也不是跃迁，而是**溶解**。船体像雪落入湖面般缓缓散开，化作亿万微粒，每一粒都携带着一段人类文明的记忆碎片。它们不向任何方向飞行，只是存在??纯粹地、坚定地存在着。
与此同时，在宇宙各处，异象频生。
在猎户座α冷暗区，那颗曾漂流亿万年的晶体残骸突然重新聚合，表面浮现出地球孩童的笑脸；在天琴座V-9星团，液态金属行星的地表开始生长出树木般的结构，枝干由磁场编织，叶片是不断变化的情绪光谱；而在天鹅座X-1黑洞边缘，那道彩虹光柱再度亮起，这次它不再射向地球，而是环绕奇点形成一道闭环，宛如一条衔尾蛇，象征着时间的重生。
地球上，所有人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梦中，他们行走在一片无边森林里。这里的树没有叶子，只有无数细小的“在”字串联成枝条，在风中轻轻摆动。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就会浮现一行文字：
>“你说‘我在’的那一刻，世界便为你成型。”
>“你不孤独，因为你愿意回应。”
>“语言始于倾听，爱始于承认。”
孩子们醒来后，第一句话不再是“妈妈”，而是轻声问：“在？”
老人临终前闭眼前，最后吐出的气息也是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