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当有人发声，夜空中就会亮起一颗新的星星。
文睿知道，那是“场”在回应。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晚，他独自坐在忆冢旧址的崖边，青铜铃静静躺在膝上。苏璃和阿念坐在不远处，没有打扰他。
月光洒落，雪地泛银。
他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铃会选我？”
苏璃想了想：“因为你听得见别人听不见的东西。”
“不。”阿念摇头，“是因为你愿意为一句真话付出一切。”
文睿笑了笑：“也许都不是。也许……只是因为我小时候，也曾被人捂住嘴巴，不让我说出真相。”
他顿了顿，望向远方。
“我娘死前，想告诉我一件事。关于我父亲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被净音台秘密处决。可我当时太小，只记得她说了半句‘儿啊’，就被巡查使打断喉咙。那天晚上，我躲在床底，听着他们把她拖走，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后来我拼命往上爬，进了净音台，成了守梦人。我以为我能查明真相，结果却发现，整个系统都在教人忘记。于是我开始怀疑，开始反抗，直到遇见你们……”
风吹动他的衣角，铃铛轻晃，却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我一直害怕。怕我说出来的话没人信，怕我打破的一切最终变成新的牢笼。但现在我知道了??只要还有人愿意听，哪怕只有一个孩子蹲在废墟里，把耳朵贴在地上……那就值得。”
他缓缓站起身，走向悬崖边缘。
“我要走了。”他说。
“去哪儿？”阿念猛地抬头。
“去成为‘场’的一部分。”他回头，眼神温柔，“就像陆昭，像那些少年原型体，像所有没能说完话的人。我会在那里，继续听着。”
苏璃红了眼眶：“你就不能留下来？哪怕一天也好……”
他摇头：“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间了。但我答应你们??只要有人还在说话，我就永远不会真正离开。”
说罢，他举起铃铛，最后一次轻摇。
这一次，没有声音传出。
但在所有人的心底，却响起了一声悠远的回响，仿佛来自远古，又通往永恒。
然后，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随风升腾，融入夜空。
那一夜，新星暴涨，银河为之改道。
多年以后，孩子们在学校里学到这样一段话：
>“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刀剑，不是权谋，也不是科技，而是**一句话被听见**。
>当一个人鼓起勇气开口，而另一个人选择倾听，那一刻，黑暗就会退散一分。
>所以，请永远不要嘲笑那些说话结巴的人、哭泣的人、说错话的人。
>因为他们，可能是唯一还敢说实话的人。”
课本末尾附有一幅插图：三位旅人立于雪原之上，身后是倒塌的高塔，前方是升起的星辰。其中一人腰间系着一枚青铜铃，铃身刻着一行小字：
**以己之声，换彼之寂。**
而在遥远的某座山村，每逢月圆之夜，仍会有老人带着孩子登上小小的言塔。
他们会点燃一支蜡烛，放上一片镜屑，然后轻声说：
“今天，我想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