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山摇头:“省着吧,夜里还得值岗。”
林昭不语,只是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半块烤饼,塞进对方手里:“吃。不吃,你怎么守得住?”
“可这是你的口粮……”
“我刚轮休回来,吃了。”林昭笑了笑,“再说,我不饿。”
盲童心头剧震??他知道这是谎话。那一夜的记录里写过,林昭连续三班未下哨塔,靠嚼雪维持清醒。而这半块饼,是他最后的食物。
林远山最终吃了。吃得极慢,每一口都像在忏悔。
风更大了。远处传来号角声,低沉而急促。
林昭站起身,望向北方雪原:“敌袭预警。”
不到一刻钟,黑影自地平线涌来,如潮水漫过冻土。是南方联盟的机械化先锋部队,履带碾碎冰雪,炮管森然指向哨塔。无线电杂音中传出冰冷指令:“清除边境观测点,不留活口。”
战斗瞬间爆发。
炮火轰鸣,枪声撕裂长空。林昭率十余名残兵死守塔楼,利用地形节节阻击。盲童亲眼看见一名少年兵被弹片削去半边头颅,尸体倒下时手中还紧紧抱着通讯器;看见林远山拖着重伤腿爬回射击位,用最后一发火箭弹摧毁敌方装甲车;看见林昭亲手点燃燃烧瓶,冲入敌群,以肉身阻挡推进路线……
第七次冲锋结束后,哨塔只剩三人。
林昭浑身是血,左臂断裂,右腿插着钢刺,却仍站在最高处,手持信号枪,准备发出最终求援。
就在此时,通讯频道突然响起一道陌生声音:
>“林昭!撤!总部已下令放弃北七防线!重复,立即撤离!”
林昭愣住:“为什么?我们还能守!”
>“这不是战术决策……是政治交易。他们用这片防线,换了南方三城的安全通行权。”
林昭怔在原地,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所以……让我们死?”他低声问。
>“你们已经是烈士了。名字会上碑,家属有抚恤。活下去的人,不该知道真相。”
林昭缓缓放下信号枪。
他转身看向仅存的两名士兵??其中一人正是林远山,腹部中弹,奄奄一息。
“你们走。”他说。
“那你呢?”
“我得留下。”林昭解下披风,盖在林远山身上,“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有人曾在这里战斗到最后。”
“可你会被当成逃兵!他们会抹黑你!”
林昭笑了,笑容惨烈而骄傲:“那就让他们说吧。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真相,我就没输。”
他扶起林远山,将他推下暗道出口,亲手关闭密门。然后独自回到塔顶,在风雪中点燃最后一堆篝火,升起边军残旗,并打开广播频道,向全频段发送一段话:
>“我是边军戍卒林昭,编号Ω-001。我未曾逃亡,亦未背叛。我在此宣告:北境第七防线,至最后一人,仍在坚守。若有人听见,请代为传讯??我们,没有丢下国土一寸。”
广播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敌军攻破哨塔。
林昭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三枚弹片,右手仍紧扣扳机。敌人摘下他的徽章,扔进雪地。一名军官冷冷下令:“焚毁尸体,档案标记‘叛逃处置’。”
火焰燃起时,林昭的最后一丝意识并未消散。他在黑暗中呼唤:
“有人听见吗?……有人记得吗?”
那一刻,盲童跪倒在记忆场中央,泪如雨下。
他终于明白了那枚Ω-001徽章为何能在百年后孕育出承忆树??因为那不是一枚勋章,而是一颗拒绝被遗忘的心跳。
>“我听见了!”盲童嘶吼,“我记得!我们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