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张嘴——”娖姐姐微笑着执箸夹起一只精巧的蒸饺伸到徐纶的嘴边,他却微微摇头看着她的玉手。
娖姐姐稍一皱眉,便领悟了他的意思。
她轻啐一口,放下筷子,却换用两指拈起送来,徐纶才笑着吃下,却在她不及收手的一刻,舌尖轻舔了一下她的指尖。
“脏死了,你这坏孩子。”虽然早知道他不可能会老实,娖姐姐仍然略带羞意,递来一记好看的白眼。
“呵呵,二位真是神仙眷侣,深情感人,叫我老婆子好是羡慕啊。”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间蕴生的温馨氛围。
徐纶和朱媺娖同时抬头,来者是一个伛偻老者,满面皱纹,面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不知老人家有何见教?”徐纶愣了愣,便拱手说道。
“这天下真是不平啊,有人山珍海味尤不满足,我老婆子却缺衣少食,朝不保夕。这位公子,老婆子饿了好久了,可愿意赏口饭吃?”
徐纶这才注意到老人身上的衣物甚是破旧。
徐纶心下好笑,这是哪里来的怪人,居然打扰别人吃饭,这样如何能讨来饭吃?他伸手入袖掂量了一下,掏出一块碎银,“老人家尽管拿去。”
那老者瞥了他一眼,却不依不饶,“老婆子饿极了,也不想那么麻烦,你们桌上的东西将就着给老婆子尝尝吧。”
“你!”徐纶有些皱眉,就算他再怎么脾气好,自小养尊处优的世家优越感也让他有些无法容忍被人如此放肆。
“老奶奶,你饿了吗?呐,这些给你,趁热吃吧,我知道挨饿的感觉真是很难受呢。”娖姐姐却自顾自地将身前的几盘吃食让向老者。
既然娖姐姐都首肯了,徐纶也无话可说,默许了老人取食的行为。
老人将桌上的小吃一扫而空,又咂摸咂摸嘴,“不错不错,有钱人过得就是舒坦,吃得真饱……公子给老婆子一杯茶吧。”
徐纶都快被气乐了,真是得寸进尺啊。不过看着娖姐姐依言倒茶,他连忙拦下,“姐姐,我来。”
二人协定过,为了避免麻烦,有外人在的时候,二人还是姐弟相称。
徐纶自己给老者斟上一杯,看她一饮而尽,舒了一口气。
吃饱喝足,那老者轻笑一声,“这年头日子艰难啊,吃饱一顿饭都不容易了。”
徐纶闻言有些惊奇,“老人家,武王在世,文修武备,天下承平,你看看扬州这一片太平景象,怎么会连饭都吃不饱呢?”
“哼哼。”
老者面露不屑,“公子看到的,只是繁华的表象。世间之事自有不平者,那武王把持朝政,行的都是些惠及世家的事情,公子不信可走出江南,去湖广,去江西,去甘陕看看。何况即使是这江南地面,也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只是普通百姓目前大多尚能温饱,不至于聚众起事罢了。”
还不等徐纶反驳,她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去,“地里飘来一颗外来的种子,长出一棵不像话的庄稼,带坏了满地的收成……就让蝗虫把他们都啃掉吧,呵呵呵……”
看着老者须臾间远去不见的身影,徐纶心下惊异不已,这岂是一个普通老妪所能言道的?
她的话中更是透出某种深意,什么叫外来的种子?
什么叫不像话的庄稼?
蝗虫又是什么?
他知道肯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却无法理解深入其中的含义。
他转过头看着娖姐姐,发现她愣愣地有些出神,“妈妈,怎么了?”
“她……她不是一般人,我能感觉到……”娖姐姐皱着眉头说道,“她的身上,有一股有些熟悉的感觉,也是一种很强大也很危险的感觉。”
徐纶咯噔一下,娖姐姐身怀异术,那可是能够逆转生死,永葆青春的神奇功法,居然也会觉得危险。
那个神秘的老者究竟是何人,又会给他们的人生带来怎样变故呢?
一丝莫名的阴霾涌上他的心头,他似乎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与这个神秘的人会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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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小插曲,很快被娖姐姐抛在脑后。
二人一出门,便见到城中河面上,点点璀璨荧光顺水而下。
“好漂亮……这是……灯?”正是一盏盏造型各异的花灯顺水而下。
“是的,每个月的月圆之夜,扬州都会有灯会。”如此闲适的娱乐,也只有久未经战火的安乐之乡的百姓才有这个心情吧。
娖姐姐拉着他逆流而上,不久便来到了一片喧闹的灯会夜市之上。
商贩云集,各式花灯应有尽有,也有打灯谜送灯的小摊引来许多行人围观参与,人头攒动,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