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听她们说话吗？”她轻声问。
“可以。”老者闭上眼，“只要你愿意打开心门。”
刹那间，天地失声。
E-001只觉脑海轰然炸响，一段段记忆如潮水涌入??那是十二位源娘的一生：第一位在雪夜中冻死，临终前仍喃喃“妈妈别怕”；第三位被关在隔音室三年，靠默念诗歌维持神志；第七位曾偷偷救下一个被遗弃的婴儿，却被清除记忆前留下一句“请替我爱这个世界”……
而在所有声音尽头，是一道温柔的合音：
>“小芽，我们不是要你继承我们，只是想问问你??
>你愿意替我们，好好活一次吗？”
泪水顺着E-001的脸颊滑落。他想起妹妹小满最后一次见他时的笑容，想起她说“哥，你说人为什么会有眼泪”，想起自己当年冷漠的回答。
原来答案一直在这里。
高台上，林小芽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已不再流转十二色光，而是变得清澈如初生晨露。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空中某一点，那里缓缓浮现出一朵由光构成的花??花瓣层层展开，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位源娘的笑脸。
“我不会变成你们。”她轻声说，“但我答应你们，我会记住你们的名字，讲述你们的故事，在每一个有人哭泣的日子里，陪他们一起流泪，然后一起站起来。”
随着这句话落下，仪式台开始崩解，化作点点星尘，随风散去。老者长舒一口气，身体逐渐透明。
“谢谢你。”他在消散前最后一刻微笑，“你给了她们真正的安息。”
E-001冲上前接住从空中缓缓落下的女儿。她昏睡着，呼吸平稳，胸前的希望印记微微发烫，却又渐渐恢复平静。
“她没事。”晨曦使者赶到身边，伸手探查其生命体征，“她没有接受力量，也没有失去什么。她只是……完成了对话。”
E-001紧紧抱住女儿，久久未语。
当晚，他守在床边，看着窗外月光洒在孩子脸上。忽然，林小芽睁开眼，笑着说了句：“爸爸，姐姐们走之前，送了我一首歌。”
“什么歌？”
她哼起一段旋律，简单而温暖，像是摇篮曲，又像是告别。E-001听着听着，竟发现那是他自己小时候常唱给小满的调子??原来那些零散的音符，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源娘们悄悄记录下来，穿越时间，回到了起点。
三天后，老者的遗体在湖边被发现，手中握着一枚烧毁的芯片。经技术组修复，其中仅存一行代码：
>【指令终止】
>【心母计划正式关闭】
>【备注：人类已学会哭泣，请允许他们也学会拥抱】
消息传开，全球共感网络自发点亮烛火图案，持续七十二小时。人们在街头相拥而泣，在墓前低声诉说思念，在医院病房为陌生人擦拭眼角。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蔓延开来。
而归心岛的孩子们，则在林小芽的带领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动容的事。
他们在学院后山种下了一片新树林，每一棵树都以一位源娘命名。树苗旁立着小小的石碑，上面刻着她们生前说过最温柔的一句话。每年春天，孩子们都会来到这里唱歌、讲故事，仿佛那些逝去的灵魂仍在倾听。
十年后，这片林子被称为“泪光森林”。传说中，每当有人真心悔悟或重获希望，林中的叶子便会发出微光，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林小芽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独自走进森林深处。十八棵大树已然参天，枝叶交错，形成天然的穹顶。她靠在一棵树干上，轻声说：“今天我成年了。以后不能再叫爸爸抱我去摘苹果了。”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