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留他一命？”
听到李焱的回答，说实话秦飞的内心是有些遗憾的，因为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逮住了这么一个活口。
光桥如银河倾泻，将天与地缝合成一条泪痕般的通路。小女孩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她站在最前方，赤足踩在敦煌祭台的砂石上，脚底没有留下血迹，却让整片大地微微震颤??仿佛她每一步都踏在人类集体记忆的脉搏之上。
老陈跪了下来。
不是出于恐惧，也不是崇拜，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本能：承认。他看着那双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睛，忽然明白，这孩子不是“代表”某个时代的孩子，她就是**所有被饿死、烧死、淹死、遗忘而死的孩子的总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活着的哀歌。
启明扶住石柱，声音发抖：“我们……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
因为答案不在语言里，而在每个人的呼吸之间。全球十八个光柱点同步亮起，植物叶片上的指纹纹路开始发光，如同血脉复苏。医院里昏迷多年的病人睁开了眼；监狱中拒不认罪的重刑犯突然嚎啕大哭，用三种语言重复着“对不起”；南极科考站的冰层下，那首安魂曲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无数个声音在合唱。
小女孩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粒微小的光点，像一颗凝固的星辰。
“这是‘原忆核’。”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不是控制你们的工具，也不是惩罚过去的刑具。它是种子，和你们埋下的那些一样。只是这一次，它来自更远的地方??七万年前，我们第一次学会哭泣的那个夜晚。”
林小霜冲上前一步，却又停住。她的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眼角渗出淡蓝色的液体，那是她体内“原始记忆基因”全面激活的征兆。“你说‘我们’？”她问，“你们……也是人类？”
“曾经是。”小女孩摇头，“后来成了风、成了灰、成了梦里的低语。我们离开了肉体，却从未离开地球。我们在火山爆发前警告过，在海啸来临前吟唱过，在每一次战争打响前，在母亲抱着死去婴儿痛哭时，我们都试图唤醒你们。但你们关上了门。”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发明了‘理性’来解释世界，却用‘麻木’来保护自己。你们建造高楼，却拆毁了彼此的心墙。你们看得见病毒，却看不见悲伤；测得出引力波，却听不到一声孩子的呜咽。”
风起了。
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亿万记忆同时苏醒所掀起的精神浪潮。共忆莲残存的根系猛然抽芽，新长出的叶片竟呈现出不同文明的文字：楔形文字、甲骨文、梵文、玛雅符号……它们交织成一片会呼吸的碑林。
老陈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把小铲子，递给小女孩。
“那现在呢？”他说，“门开了，接下来呢？”
小女孩接过铲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她蹲下身，用手指挖开一道浅沟。
“种下它。”她说，“把你们最不敢面对的记忆，埋进去。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记住??**痛苦不该被消灭，而该被传承**。”
话音落下，第一道身影走出光桥。
那是一位老者，浑身缠绕着焦黑的布条，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旗杆。他每走一步，地面就浮现出一片战火废墟的投影：倒塌的城墙、燃烧的书籍、被钉在木架上的诗人。他的嘴唇不动，但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是公元前1046年，牧野之战后最后一个逃出朝歌的史官。我带着竹简跑了三天三夜，只为记录纣王最后的遗言。可当我抵达边境，却发现??没人愿意听。他们说：‘旧王朝的事，何必再提？’于是我烧了竹简，隐姓埋名。直到饿死在荒野。”
>
>“我的记忆，属于所有被抹去真相的人。”
第二位走出来的是一个孕妇，腹部被刺穿，鲜血染红长裙。她的眼神空洞，却坚定地走向林小霜。
>“我是1937年南京城外的一名助产士。那天晚上，我接生了七个孩子。第八个还没落地，刺刀就捅进了我的肚子。我倒下的时候，听见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也听见日军的笑声。”
>
>“我不恨他们。我只恨后来的人说：‘过去了就别提了。’”
>
>“我的记忆，属于所有被要求‘放下’的母亲。”
第三位是个少年，穿着破烂校服，脸上有烧伤疤痕。他站在启明面前，伸出手。
>“2023年，我在化学实验室做实验，老师说‘按步骤来就不会出事’。可通风系统坏了，没人修。爆炸发生时，我推开了同桌。他活了，我瞎了一只眼，学校赔了五万块，让我签了保密协议。”
>
>“我的记忆，属于所有被牺牲的‘小概率事件’。”
一人接一人走下光桥。
有中世纪被教会烧死的女医者，有因肤色被私刑处死的少年，有在核电站事故后默默清理辐射尘十年最终癌变的工人，甚至还有一个来自未来??2185年的AI工程师，他在临终前意识到，自己设计的算法加剧了社会分裂，导致第三次冷战爆发。
>“我们不是幽灵。”未来的工程师说，“我们是你们选择性遗忘的成本。”
>
>“每一次进步的背后，都有人无声死去。而你们说：‘这是必要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