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在自己的裤子上抓了抓,只抓到军裤上的口袋,然后他爬下小土丘。
骑兵们仍在冲锋。蒂姆明白了他们的去处。
在灵界里不间断的拉锯与撕扯中,巫师们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
临时中枢的位置暴露了。或许是被萨满占卜出来的,或许是逆向追溯的。
于是,敌人打出了他们的王牌。
相比于那座巍峨雄伟的移动堡垒“大雷雨”,巫师们的指挥中枢一定更脆弱,而“布尔巴”术士骑兵团的物理攻击力,也极有可能是全世界最强的。
“夜女巫”的声势虽然骇人,但并没有达到最核心的战略目标——阻拦咒乐团前进。
而在“莱茵之声”咒乐团已经逼近“大雷雨”号陆行舰,并且清扫出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的情况下,联邦人其实更先在这场会战中退无可退。
那么,他们就要甩出足以扭转胜败的王牌了。
并且,希望收获“莫斯科维纳斯”的垂青。
只有名号与只有血气的“哥萨克人”一齐裹在狂烈的青风之中,朝着唯一的目标冲锋,在那之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了。
制导武器被轻易地卷飞,地面武装被撕碎成红雨和铁流,沟壑被超凡的力量填没,丘陵被坚实的铁蹄踏平。
冲锋!
长矛握在手中,敌情尽在掌控,势已再起,何须游猎。
冲锋!
为那芬兰湾旁的明珠复仇!
他们撕破了层层的法阵,魔力被屈服成无力的烟雾,在巨箭般的青光中变成歌颂毁灭的礼焰。
指挥中枢与后勤部门是多么不堪一击,以至于未让他们减慢分毫。
骑兵群仿佛一杆最凶狂粗野的长枪,不由分说地搠入敌人的心窝。
心灵网络断流的那一刻,蒂姆便明白临时中枢已经覆没了。但事实上,他认为那些前线指挥官的死活并不太重要。
对蒂姆来说,重要的是安在临时中枢旁边的伤兵营。
蒂姆的嘴唇动了动,突然在这个半白半黑的天空下感到一阵愤慨与哀伤。但这份愤慨与哀伤,又不全全是对他和他们的敌人。
战争是多么残酷啊。可超凡者的战争比世界上的一切战争都还要残酷,因为它的最大战果永远是有生力量的消灭。
只有死,才能够将一个超凡者永远放逐出战场。
受伤了、残废了的普通士兵可以离开战场,被俘虏的普通士兵有可能得到存活以上的优待,可是超凡者只有被杀死的命运等待着他们。
只有死,才能让他再不能杀戮自己的同胞。
在蒂姆痴痴呆呆地沉浸在情绪中时,新的心灵网络链接上了。
“这里是华沙,同盟前线。上一批前线指挥官95%以上已英勇殉职,接下来我们将继续进行指挥,请不要气馁。”
“对骑兵特种战团的战士们已按照预案减缓了敌骑兵的冲锋速度。”
炼金药剂、泥石类咒术、地形变形、特异系神秘生物……应该是靠这些和人命填吧。
“天气术士,预案进行。”
蒂姆抬头望的时候,夜魔与巫师们所争夺的天空仍还呈着半边白昼半边黑夜的奇观。
掌握禁忌的人体变形法术的变形师在五颜六色的光里变化成各种模样,用最原始的力量去和面容格外俊美、四肢双翼却分外凶戾的夜魔们厮杀。
两边都具有高度的施法抗性,所以,拳脚、爪牙与附魔冷兵器反而成了效率最高的杀戮手段。
他撞进她的怀抱,用拳刺捅进她的心口,她尖叫着挥起钩爪,热情地撕开他的喉管,甘甜的鲜血离体,顷刻便被暴戾的神秘蒸腾成鲜红色的霞雾。
慷慨的天光与冷静的寂暗将红雾折射出斑斓的颜色,我们在这壮丽的其中一齐坠落。
好似大天使米迦勒在带领他背生羽翼的从属,与那些漆黑而变化无穷的堕天使和红龙们展开创世的战争,多么史诗!
黑暗与光明在边缘彼此撕扯又彼此交融,比西斯廷和圣伯多禄的天顶还要雄伟不知多少。
这是多少艺术家梦寐以求的画面,若是见上一见,又何恨不能将生命浇筑其中,创造出传唱整个文明的雄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