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
“小远侯,你醒了啊。”
李追远端着脸盆出来洗漱时,看见李三江在二楼露台上晃悠,用脚踢踢排水槽,用手拍拍房间外墙。
“太爷,你今天起得好早。”
“嗯,昨晚做了个梦,梦。。。
雨后的清晨,山间雾气未散,湿漉漉的空气裹着草木清香扑进窗来。女教师陈知秋坐在老旧宿舍的书桌前,指尖轻轻摩挲那本《捞尸人纪事》的残页。昨夜梦境仍如影随形??幽深隧道、黑衣老人、绿焰摇曳的马灯,还有那一句低沉却清晰的“该你了”。她本以为只是疲惫所致的幻象,可当她睁开眼,窗台上的霜花尚未融化,莲瓣纹路分明,像是某种无声的印证。
她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发现原本空白的纸面上竟浮现出几行淡绿色字迹,如同被月光唤醒的记忆:
>“守夜人不靠血脉传承,而由心念点燃。当你听见死者未说出口的话,看见他们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瞥,你就已被选中。
>不是命运找上你,是你终于愿意倾听。”
字迹缓缓消退,像露水蒸发于晨光。陈知秋心头一震,忽然想起昨夜睡前曾低声对母亲的照片说:“妈,我今天给孩子们讲了你最爱的那首诗。”当时屋内并无异样,可此刻她清楚记得,照片玻璃表面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她起身走到讲台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学生们交来的“归途日记”作业。这是她临时起意布置的题目:写下最想对逝去之人说的话。起初只当是一次情感教育,没想到收上来的内容让她整夜难眠。
有个孩子写道:“爸爸走那天还在修我的自行车,我没来得及说谢谢。”
另一个女孩画了一幅画:妈妈穿着护士服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饭盒,身后飘着绿色的小灯。
最让她心颤的是小林的本子??全班唯一没交作业的学生??他在背面潦草地写了一句:“我不想记住,记住了更疼。”
陈知秋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色,忽然明白那个梦的意义。不是召唤,而是提醒。这世界有太多疼痛被沉默掩埋,而有人曾为这些沉默点过灯。
当天下午,她带着笔记本走进村外废弃的老祠堂。据村民说,这里二十年前烧过一场大火,死了七个人,从此无人敢近。可她推开门时,并未感到阴冷或压抑,反而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泥土与青苔的气息。墙上挂着一幅焦黑的画像,依稀能看出是一位怀抱婴儿的妇人。
她将笔记本放在供桌上,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但我知道你们不想被忘记。”
话音落下,屋角的蜘蛛网微微颤动,一缕绿光自地缝中升起,凝成一朵拇指大的冰莲,在尘埃中静静旋转。陈知秋没有后退,反而跪坐下来,翻开笔记本,开始朗读孩子们的日记。每念完一篇,那朵冰莲便长大一分,光芒也更盛一寸。
夜幕降临时,整座祠堂已被柔和绿光照亮。远处山路上,几个放学归家的孩子停下脚步,指着祠堂方向惊呼:“妈妈你看!莲花在发光!”家长们起初不信,直到亲眼看见那抹不属于人间灯火的莹绿,才纷纷合掌低语。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昆明忆归园,值守的年轻人猛然抬头??墙上的感应仪发出轻微嗡鸣,指针剧烈摆动。他冲到监控屏前,发现全球十三个站点的能量波动图谱正同步出现峰值,其中一点坐标直指西南山区。
“又一个‘共鸣点’激活了。”他喃喃道,随即抓起通讯器,“通知总部,第九代守夜人线索确认,位置:云岭县白石村。”
消息传至北京数据中心,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研究员盯着数据流怔住。屏幕上,代表“记忆磁场强度”的曲线正形成前所未有的波峰,且频率与林晚晚年记录的“第七次觉醒潮”完全吻合。他调出历史档案,对比照片时手猛地一抖??陈知秋梦中那位黑衣老人,赫然与三十年前昆仑科考队失踪的叶岚父亲同名同貌!
而在南极科考站,最新一轮“楚昭效应”监测报告刚刚生成。这一次,共振持续了整整十八小时,极光影像不再是星河连线,而是呈现出千万人执灯前行的画面。科学家们沉默良久,最终在报告末尾加了一句从未出现在学术文件中的句子:
“我们或许错了。这不是物理现象,而是一种文明级别的集体回应。”
陈知秋并不知晓这一切。她只知道,自那晚之后,每当下课铃响,总能看到教室后排坐着一个穿灰布衫的小男孩,低头认真写字。其他学生看不见他,可每当她走近,课桌就会结出薄霜,纸上留下稚嫩笔迹:“老师,我是小石头,去年掉进河里……我想告诉奶奶,她的毛衣我穿着很暖。”
她不再害怕,只是默默递上新的作业本。
一个月后,村里来了位老邮差,送来一封泛黄信件。寄件人栏写着“林晚”,日期却是二零四九年清明。信封里没有文字,只有一枚泪滴状徽章和一张便条:“交给听得见声音的人。”
陈知秋握着徽章,站在校门口目送孩子们回家。夕阳西下,山风拂过稻田,带来远方河流的低语。她忽然听见无数细碎声响,像是风吹经幡,又像雨打芭蕉,仔细分辨,竟是层层叠叠的呼唤:
“妈妈,我考上中学了。”
“阿公,今年枇杷熟得特别早。”
“兄弟,对不起,当年我不该抢你的铅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