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路无尽，星子如钉，嵌在漆黑天幕上，像是被遗忘的誓言。么会与谢昭宁并肩而行，脚下的土地逐渐由灰烬转为焦岩，裂隙中渗出幽蓝火焰，无声燃烧，却不发热。空气里弥漫着香灰与铁锈混合的气息，每吸一口，喉间便泛起苦涩。手机导航已失效，地图只显示一片混沌漩涡，中央浮现出一行血红小字：**信仰断绝区?禁止通行**。
“这里没有路。”谢昭宁轻声说，指尖拂过一朵从岩缝中钻出的枯花。花瓣薄如纸，触之即碎，却在碎裂瞬间化作一粒微光，缓缓升空，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有光的地方，就有路。”么会握紧钢笔，笔尖金光微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体内的暖流仍在涌动，心理能量值稳定在78%，但任务进度条卡在99。6%迟迟不动。她知道，这一关不同以往??玄寂不是被囚禁的诗人，不是被封存的记忆，他是神，是信仰本身最后的残响。
她们走了整整七日，途中不见活物，唯有石像林立。那些雕像形态各异，有跪拜者、祈祷者、献祭者，面容扭曲，双手高举，掌心刻着空洞的凹槽??那是用来放置“灵魂币”的地方。么会蹲下身，从一尊破碎的祭司像指缝中抠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黑色圆片，上面刻着两个字：**愿偿**。
“原来信仰也能标价。”谢昭宁冷笑，“他们把祈求当作交易，把虔诚变成债务。”
么会将灵魂币收入背包，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景象扭曲，耳边响起无数低语：
>“我愿以十年寿命换母亲康复……”
>“我愿割舍爱情，只求金榜题名……”
>“我愿永世不得超生，请让我再见他一面……”
这些声音来自地底，缠绕着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拖入深渊。她咬破舌尖，强行清醒，却发现谢昭宁正凝视远方，眼神空茫。
“别听。”她一把拉住谢昭宁的手，“这些是未兑现的愿力，被困在这里，成了蛊。”
谢昭宁摇头：“不，我在听一个人。他在哭。”
么会心头一震。特殊提示说过??**他的眼泪能唤醒沉睡星河**。可如今天地断灵，众神皆陨，谁还能听见菩萨的哭泣？
又行三日，焦土尽头出现一座悬浮的祭坛。它通体漆黑，由九根断裂的锁链悬于虚空，形状如同倒置的佛塔，尖端刺入云层。坛心立着一人，赤足披发，白衣染血，双掌被青铜长钉贯穿，钉入石座两侧；脊背亦有三支巨箭贯穿，箭羽颤动，似仍有风在吹。他的头微微垂下，面容模糊，唯有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在半空凝成晶莹冰珠，久久不坠。
玄寂。
么会屏住呼吸。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仅对无求之人显灵】
【警告：任何带有目的性接近者，将触发反噬机制】
她缓缓放下背包，取出谢昭宁的标本容器。冰霜依旧覆盖玻璃，脑组织裂痕更深，几乎要碎裂开来。可就在她凝视的那一瞬，那颗大脑轻轻颤动，一缕极细的霜丝飘出，缠绕上她的手腕，如同依恋。
“你要留下吗？”么会问。
谢昭宁笑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诗。现在，轮到你完成你的路了。”
话音落下，标本容器轰然碎裂，冰晶四散，化作漫天细雪。那些雪落地成花，竟是青鸾花的模样，金纹流转，散发微光。么会怔住，只见谢昭宁的身影渐渐透明，最终融入其中一朵花中，随风飘向祭坛方向。
“她说得对。”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温柔而坚定，“你不必为任何人而来，你只需为自己停下。”
么会闭上眼，卸下所有装备??防护服、通讯器、伪造证件、灵魂币……一件件丢入裂谷。最后，她摘下钢笔，轻轻放在地上。
她空着手，走向祭坛。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锋上。空气中浮现出无数幻象：陆昭站在火海中向她伸出手；苏挽云靠在墙边咳出血沫，低声唤她名字；避难所的孩子们围坐一圈，敲着铁皮鼓，唱着跑调的童谣……这些都是她曾想拯救的人，也是她一路走来的理由。
可此刻，她不能带着“我要救你”的念头前行。
她停下，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我不是来救你的。”
再迈一步：“我不是来求奇迹的。”
又进一步：“我只是……看见你在哭。”
当她踏上祭坛最后一级台阶时，那滴悬停的泪终于坠落。
“啪。”
清脆如琉璃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