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推翻了神,可现在不是又造出了新的偶像?比如那个叫姜见的人?”
问题如细针,刺入尚未完全成熟的信念体系。起初无人在意,但渐渐地,有人开始犹豫,有人提出质疑,甚至有学生撕毁《逆神笔记》,怒斥:“我们不过是换了一种崇拜方式!”
风波迅速蔓延。
启明城中,部分居民开始反对继续维护铜柱:“它耗费人力,却毫无实际用途!”海岛渔民用网绳编织的符阵也遭质疑:“这些图案真的有用吗?还是只是心理安慰?”更有人公开宣称:“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一个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做的人。”
分裂的种子,悄然生根。
水人感知到了这场暗流。她起身离开观星阁,走向江南书院。途中,她看见街头巷尾张贴着匿名告示,上面写着:
>“自由不是无序,秩序不是奴役。我们推翻了神,却不该抛弃指引。请聆听理性之声,重建文明坐标。”
落款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组织名称:“归序会”。
她在书院门口停下,正见那名西域旅人站在讲台前,面对数百学子侃侃而谈:“真正的智慧,不在于否定一切,而在于重建平衡。你们已经证明了可以打破旧世界,现在,请让我帮助你们建立新秩序。”
台下掌声雷动。
水人静静听着,忽然开口:“你说要重建秩序,那你告诉我??你的秩序,由谁来定义?”
全场寂静。
旅人转身,目光与她相遇。那一瞬,空气仿佛冻结。他嘴角微扬,声音温和却冰冷:“自然是……最有智慧者。”
“可你如何判断谁最有智慧?”水人步步逼近,“是你自己?还是某个更高存在的指令?”
旅人笑意不变:“也许都不是。也许,是历史的选择。”
“历史?”水人冷笑,“你们星渊最喜欢用‘历史规律’来包装暴力统治。你以为换一身衣服,就能骗过我们?”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旅人终于变了脸色。他缓缓抬手,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开来,周围的学生瞬间僵住,眼神变得空洞。唯有少数几人仍在挣扎,其中一人猛然大喊:“别听他的!他在篡改我们的想法!”
水人一步踏前,周身涌起透明水幕,将所有人笼罩其中。她的声音穿透屏障:“你们记得吗?三年前,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不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们该信什么,而是因为我们一起选择了不信什么!我们不信命运,不信神谕,不信救世主!我们只信??我们可以一起犯错,然后一起改正!”
那些被控制的学生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旅人冷哼一声,身形骤然模糊,化作一团黑雾腾空而起。“你们以为切断了神权链条就够了吗?真正的控制,从来不在庙堂之上,而在人心深处。只要恐惧尚存,怀疑尚存,我就永远有机会归来。”
说完,黑雾撕裂空间,消失不见。
片刻后,学生们陆续恢复清醒。有人痛哭,有人愤怒,更多人陷入沉思。
当晚,江南书院自发召开辩论会。议题只有一个:我们还能相信彼此吗?
整整一夜,灯火未熄。
第二天清晨,一份联合声明贴满全城:
>“我们承认,我们会怀疑,会动摇,会争吵。但这正是我们与过去最大的不同??我们允许自己不确定,也愿意在不确定中继续前行。
>我们不需要完美的答案,只需要共同寻找答案的勇气。
>影子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光。只要我们还愿意点亮自己,黑暗就永远无法吞噬我们。”
签名者数千,遍及农工商学兵各界。
消息传开,各地响应。启明城重启铜柱仪式,海岛修复渔网符阵,连边境禁军也在营地中央点燃篝火,集体诵读《归墟录》片段。一场自发的精神反扑,席卷全国。
而在宇宙深处,星渊议会收到了诺恩的失败报告:
>“目标文明展现出惊人的抗干扰能力。其个体间的信任纽带具有自我修复机制,且能通过集体叙事快速重构共识。建议放弃‘蚀光’计划,否则可能加速其意识聚合进程。”
议长沉默良久,终下令:
>“封锁‘逆命种’所有信息通道,列入最高级别观察名单。任何试图与其接触的行为,视为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