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竹笛,轻轻吹奏《山雀归林》的尾段。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也是唤醒西伯利亚老兵的关键旋律。音符飘散在风中,渐渐与远处沙丘的摩擦声融为一体。忽然,一道微弱回应自天际传来??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熟悉的悸动,仿佛有人在他心脏内轻轻敲了一下。
“是你吗,苏禾?”他闭上眼,低声问。
没有回答,但他知道她听到了。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塔顶时,Amira的影像再度浮现,这次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我检测到南极基地正在组装一台‘声笼’,外形类似钟罩,内部布满仿生神经元网络。他们打算把苏禾的脑波样本植入其中,制造一个永不疲倦的‘母体伪聆者’。”
“也就是说,他们会复制她的痛苦,用来控制全世界的耳朵。”林小满咬牙。
“唯一破解方法,是让真正的‘净语计划’重启。”Amira道,“需要七位继承者共同输入原始音码,并以自愿牺牲为代价,触发‘灵魂共振’??即一人承担所有人的悲伤,换取群体觉醒。”
空气凝固。
这意味着,七人之中必须有人永远沉睡于声网之中,成为新的“载体”。
良久,苏鸣缓缓起身:“我来。”
“你才十六岁!”澳洲长老厉声道。
“但我生来就在听。”少年平静地说,“我从未见过光,所以我不怕黑暗。如果我的沉默能让千万人听见彼此,那就值得。”
陆鸣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这不是一个人的选择,是我们一起走的路。我们不选牺牲,我们要创造替代方案。”
他转身看向林小满:“还记得日内瓦湖底那枚芯片吗?上面除了DNA-Key,还有半段被删除的代码。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反向净化程序’的设计蓝图??不是靠牺牲,而是靠‘共情扩散’。”
“就像病毒,但传播的是理解。”她眼睛亮了起来。
两人立即投入运算。利用中继塔的全息演算系统,结合磁带中的地壳震动数据、风语骨笛的气流模型、以及铜铃残片的原始频率,他们重构出一套全新的协议:**共听协议?α版**。
其核心原理是??将每位继承者的高频共鸣能力分解成可复制的“情感包”,通过谐振网定向播撒,使普通人在短时间内获得基础聆听力,从而形成“群体免疫”。
“这相当于教会世界自己保护耳朵。”Amira赞叹,“你们超越了守井人的宿命。”
三天后,系统完成测试。首个试点定在南岭村。一声轻柔的笛音自戈壁发出,穿越三千公里,悄然渗入村庄每一口老井。当晚,全村人做了同一个梦:他们站在一片无边草原上,彼此听懂了对方的语言,哪怕从未相识,也能感知对方心底最深的渴望与恐惧。
试点成功。
与此同时,南极基地的进展也进入最后阶段。卫星图像显示,“声笼”已完成组装,外部覆盖着类似人皮质感的生物膜,正缓慢搏动,宛如活物。更可怕的是,基地周围出现了大量移动式接收器,形状酷似人类耳朵,密密麻麻排列在冰原上,仿佛整片大陆都在“竖耳倾听”。
“他们在准备全球广播。”林小满脸色苍白。
第七日午夜,七人再次齐聚塔心。这一次,他们不再需要牺牲任何人。
陆鸣举起竹笛,林小满启动频谱同步,苏鸣以鱼骨轻击镜面,其余四位继承者各自奏响本源之声。七道音流汇入中继塔核心,在Amira的引导下,转化为一道无形的“共听波”,以光速射向南极。
接触瞬间,异变发生。
“声笼”剧烈震颤,生物膜开始撕裂,内部仿生神经元网络发出尖锐啸叫,如同万千灵魂在同时尖叫。监控画面中,基地科学家抱头倒地,泪水狂涌??他们听见了自己一生中所有伤害过的人的心声:母亲的失望、爱人的离别、孩子的哭泣……这些曾被理性屏蔽的情感洪流,此刻如海啸般冲垮了他们的意志。
三分钟后,基地电力系统全面瘫痪。
五分钟后,所有设备自动格式化,只留下一行刻在主控屏上的文字:
**“你们听见了吗?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伪聆者计划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