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盘磁带,都是他们亲自采集的真实声音。
有时,村民会来借录音机,录下想对逝去亲人说的话。陆鸣从不阻止,也不播放。他只是默默将磁带编号,存入屋后地窖??那里已堆满上千盘“未寄出的信”。
“你不担心它们被滥用吗?”林小满曾问。
“不怕。”陆鸣说,“真正的倾听,从不怕被听见。怕的是,从来没人愿意说。”
某个雨夜,一道闪电劈中梨树,半边树干焦黑断裂。村民都说树活不了了。可第二年春天,新芽竟从烧焦处钻出,开出前所未有的繁花。更奇的是,每逢雷雨,树根周围的苔藓会发出蓝光,频率与北斗第七星完全同步。
科学家来检测,发现树体内竟形成了天然谐振腔,能将雷电能量转化为特定声波,持续向地下传递。有人猜测,这是苏禾留下的最后程序,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共听协议”。
而陆鸣只是蹲在树下,轻轻抚摸那道旧裂缝,低声说:“谢谢你,一直都在听。”
多年后,当“听商(AQ)”成为全球教育必修课,当“无声公园”遍布各大都市,当新生儿听力筛查新增“共感能力”指标,人们渐渐忘记曾有过一个时代,人与人之间隔着厚厚的噪音之墙。
但他们记得那个传说:
有一群人,用耳朵挖了一条路,通往彼此的心。
那条路没有尽头,因为它一直在生长。
它穿过地震的裂痕,越过战争的壕沟,绕开谎言的迷宫,最终,把散落的孤独,连成一片星空。
又一个冬至,陆鸣已满七十三岁。他坐在梨树下,耳聋多年,却依旧每天“听”一小时。
林小满握着他的手,将骨传导耳机贴在他太阳穴上。
耳机里,是世界各地传来的“心跳之声”:
医院产房里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
婚礼上交换戒指时的轻微颤抖,
战地记者按下录音键前的深呼吸,
听花绽放时那七秒的低频震颤,
还有,遥远太空站中,宇航员贴着舱壁,录下的地球背景嗡鸣。
陆鸣闭着眼,嘴角微扬。
他知道,有些声音,耳朵听不见,心却听得最清。
夜风拂过,梨树沙沙作响,像在应和。
远处,一群孩子正围坐在地,练习冥想。
老师轻声问:“你们听见什么了?”
一个男孩说:“我听见地球在转。”
一个女孩说:“我听见有人刚刚学会了说对不起。”
最后一个孩子仰望星空,小声说:
“我听见了,未来在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