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携二十余骑敢死之士,以命相抵,惊天一爆,北关洞门大开!
从后提兵三千骑萧靖川顺势鱼贯杀入城中。
声势滔天,城楼守备已无挽回可能。
入得杭州城后,人不歇顿,马不停蹄,萧领一路,势如。。。
李维周自大理返京,风尘未洗便直入工部衙门。案头积卷如山,皆是云南三矿改制的详报与匠户登记名册。他坐于灯下,一一看过,指尖划过那些歪斜却郑重的名字??“张大牛,东川矿工,服役十二年,愿携技赴江宁”;“杨氏阿妹,普洱铜坊女匠,今领工牌,子可入学”。每一条都像一把火,在他心头燃起沉甸甸的热意。
他知道,这不只是几张纸、几枚印信的事。这是千万人从泥潭里伸出手的第一步。他们终于敢相信,官府发的东西,是真的能当饭吃的。
可他也知道,风暴尚未过去。
三日后,朱允熙召见于西苑湖心亭。柳含烟已在座,手中捧着一封密件,面色凝重。
“滇盟残党已退入怒江峡谷,据细作回报,他们正联络缅甸土司,意图打通南逃之路。”朱允熙望着湖面浮光,“更麻烦的是,京城近来出现一批匿名揭帖,张贴于各坊巷口,内容全是污蔑新政为‘篡逆之政’,说我非朱氏正统,乃桂王养子冒充天子。甚至有说我是陈阿保之后,靠巫蛊惑众登基。”
李维周猛地抬头:“谁在散播?”
“查不到源头。”柳含烟将揭帖递上,“笔迹不同,墨色各异,但用的都是同一种粗麻纸,产自滇西马帮专用的‘云栈坊’。而这家纸坊,十年前就被滇盟会暗中收购了。”
朱允熙冷笑:“他们在打一场看不见的仗。刀兵易防,人心难守。如今百姓虽安居,可一旦有人日夜耳语‘你效忠的是个假皇帝’,再坚固的江山也会裂出缝隙。”
李维周沉声道:“陛下,不如公开身世?您若亲口说出真相,谣言自破。”
“真相?”朱允熙缓缓摇头,“我的身世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是否愿意继续跟着这条路走。若我说自己真是建文帝后裔,你们以为万民就会安心?不,只会引来更多觊觎者自称更真;若我说我不是朱姓血脉,哪怕我做过千件好事,也立刻会被斥为‘窃国之贼’。”
他站起身,望向远处宫墙:“所以我不能说。我要让所有人习惯一个事实??这个朝廷,不是靠血统维持的,而是靠粮食能送到灾民手中,孩童能走进学堂,工匠能拿到工钱,冤案能得以昭雪。这才是根基。”
李维周默然良久,忽道:“那臣请命再入云南。”
“你还想去?”柳含烟皱眉。
“正是。”李维周目光坚定,“此次不同以往。我不再是游学士子,而是带着朝廷法令、匠户凭证和工部勘矿图去。我要亲自督办三大铜矿的分红账目,确保每一文利都落到矿工手里。只要他们亲眼看到变化,谁再说‘朝廷骗人’,他们第一个不信。”
朱允熙看着他,许久才点头:“好。但这次你要光明正大地去,以工部侍郎身份,持节巡按。朕赐你‘铜政钦差’金印一枚,遇阻可调地方驻军协防,重大事务不必请旨,便宜施行。”
又命莲卫统领:“选三百精锐,编为护矿营,随李大人同行。另派十名擅长账目的清田使,专审矿税出入。这一次,我们要把阳光照进最黑的地底。”
临行前夜,李维周独自登上钟鼓楼。暮色四合,万家灯火渐次亮起。他取出那枚旧铜钱,摩挲良久。父亲死时,怀里只剩这枚锈迹斑斑的钱,连买一碗粥都不够。而今他掌管着足以震动国脉的铜政,手握万人命运。
“爹,我替你活回来了。”他低声说。
春雷初动,李维周率队南下。沿途所见,尽是新政气象:驿站增设医馆,乡间立起识字碑,河渠旁新筑水车吱呀转动。百姓见官轿上挂着“工部巡矿”的黄旗,竟不再避让,反而驻足观望,有人高喊:“可是李铁面大人?我们村的工牌啥时候到?”
李维周掀帘而出,拱手答道:“三月内必达!诸位放心,朝廷说话算数!”
欢呼声起,孩童追着车马奔跑。
抵达昆明当日,布政使以下官员迎于城外。李维周不下轿,只命人展开圣旨宣读,明令废除一切私设矿监、取消矿奴身份、实行产量登记与分红公示。末了,他亲自将第一批五百张自由匠户凭证交予随行书吏,命其即刻送往东川。
当晚,滇盟残余势力果然发难。昆明城西火光冲天,一处存放新制工牌的官仓遭焚。守仓官兵发现数具尸体,皆穿民间服饰,脖颈却系着绣有“永历”二字的黑巾。
李维周闻讯不动声色,次日清晨亲赴火场。焦木残垣间,他蹲下身,拾起一片未烧尽的纸片,上面赫然印着半枚工牌编号。
“放火的人,不是要毁掉工牌。”他对左右道,“他们是想让我们以为,百姓恨新政。可真正恨新政的,从来不是百姓,是那些靠奴役活着的人。”
他当街下令:“再印两千张工牌,三日内发遍昆明周边矿区。告诉所有人,烧掉一张,我们补十张;杀一人,我们追到底。但凡有一口气在,这工牌就要发到最后一人手上!”
消息传开,民心震动。许多曾被胁迫加入滇盟的底层矿工开始偷偷联络官府,提供线索。一名叫阿桑的老矿工半夜翻墙入衙,跪地哭诉:“我家三代做矿奴,儿子去年被监工活活打死……大人,我愿作证,东川银洞底下,埋着三十多具尸骨,都是不肯听话的兄弟!”
李维周当即点兵,亲赴东川。
山路崎岖,雨雾弥漫。至银洞口,只见石门紧闭,两侧设有机关陷阱。李维周不顾劝阻,执火把率先而入。幽深矿道蜿蜒数十里,越往里走,空气越浊,腥气扑鼻。终在一处塌方岔口,掘出累累白骨,身旁散落镣铐与残破衣衫。
他命人仔细清点,共得三十六具遗骸,其中七人为少年。随行医官查验后确认,多数死于鞭伤与窒息,而非事故。
李维周当场跪地,焚香祭拜:“诸位兄弟,今日朝廷来了。你们受的苦,有人看见了;你们流的血,有人记下了。从此以后,这里不再是地狱,而是重生之地。”
回程途中,他在马车上写下《东川矿难奏疏》,详述惨状,并附上百名幸存矿工口供。奏疏末尾写道:
>“臣每念及此,彻夜难眠。所谓太平盛世,岂容此类人间炼狱存在?若陛下容我直言,非改铜政不可救西南,非诛贪吏不足以平民愤。愿以己命担保:三年之内,必使云南矿工人人有工牌、月月有分红、家家有棺木??生有所依,死有所葬!”
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师。朱允熙阅毕,久久不语,终提朱笔批曰:“准。凡涉案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革职锁拿,交刑部会审。着李维周全权处置善后事宜,朕信卿如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