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也是他们的人？
不，不可能！她是陪我走过最黑暗岁月的人，她为救我差点死去，她的眼泪我都记得！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手势节奏与二十年前相比，微妙地慢了0。3秒？那是长期接受精神调控才会出现的延迟！
我疯了一般冲出回溯井，不顾寿命耗损强行启动瞬移陶符，直返村落。
归时正值黄昏。心语碑前果然聚集了数十人，包括林澈、几位搭桥人，以及更多新来的面孔。阿芸站在中央，手中捧着一只发光语罐，正准备宣布什么。
看见我突然出现，她神色微变，随即展颜一笑，打出熟悉的问候：“你回来了。”
我没回应。一步步走近，直视她双眼。
她依旧温柔：“你知道吗？今天，碑接收到了历史上最多的问题，主题是‘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冷冷道：“那你告诉他们答案了吗？”
她点头：“我说，只要你愿意倾听，答案就在风里。”
就在这一刻，我启动了藏在舌底的秘制反侦符。它是杜衡留下的最后遗产，能短暂干扰一切精神操控信号。
符化瞬间，我清晰看到??阿芸身后浮现出一道半透明人影，身形酷似我父亲，双手结印，正将无形丝线牵入她脑中！
“住口！”我怒吼，同时将备用启心核插入地面，“你根本不是阿芸！你只是他们用来承载记忆容器的载体！”
全场哗然。阿芸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她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可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僵在半空。
接着，她的皮肤开始泛出金属光泽，眼角渗出银色液体。整个人如同陶俑般寸寸剥落，露出内里复杂的机械结构??一副以生物组织包裹的共鸣傀儡！
真阿芸，早在三年前就被替换。
而此刻，那具傀儡口中发出的，竟是我父亲的声音：“吾儿，你终于明白了。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真正的混乱不是沉默，而是虚假的喧嚣。当人人都‘被感动’，爱也就死了。我们只是……提前清除了隐患。”
我双膝跪地，嘶吼：“那你告诉我，柳青呢？林澈呢？那些哭着喊着要回家的人呢？也都是假的吗？”
“部分真实，部分引导。”父亲的声音冷静如刀，“人性本善？不，人性易惑。我们只是替你们选择了更安全的未来。”
我不再听。猛地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引动全身启心环自爆。剧烈的共鸣冲击席卷四方，摧毁了隐藏在村落各处的十二个信号塔。语网瞬间断裂，所有被操控者陷入短暂昏迷。
我在混沌中抱住傀儡残躯，抚摸她尚存一丝温热的脸颊，轻声说：“就算你是假的……你也曾为我哭过。那就够了。”
风暴过后，天地寂静。
我带着昏迷的林澈和残破的语罐，走入深山。身后，村落燃起大火??那是我亲手点燃的净化之火，烧尽所有可能被污染的记忆载体。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地方藏着这样的傀儡，不知道下一个信任的人会不会也是提线木偶，不知道这场战争是否有尽头。
但我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肯问“我可以被爱吗”，只要还有一滴忆露悬于空中映出往昔笑脸，我们就不能停下。
某夜，我在岩洞中醒来，发现林澈正静静看着我。
他递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你说过，心跳就是答案。”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打出一个生涩却坚定的手势：**“我们一起找真正的她。”**
我望着洞外星空，北斗依旧。
世界还在醒来。
而这一次，我们学会了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