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郑确闻言顿时一愣,他刚刚还在疑惑,这罗浮雨如此着急的进入地府,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后对方一上来就用他的名头,跟他索要天道律令,还把黑锅当面甩他脸上?
这个罗浮雨,简直胆大包。。。
郑确站在破败广殿中央,四周寂静如死水,唯有生死簿上墨迹微微泛光,似有灵性在低语。他低头凝视着掌中惊堂木,指尖轻颤,仿佛握住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权柄。天道律令??这四个字在他心头反复回荡,如同钟鼓撞击魂魄。
“若我真能下达天道律令……”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那岂不是说,只要我说出口的话,天地都会替我去执行?”
可紧接着,罗浮雨刚才那番话又浮现在耳畔:“那位大人明察秋毫,法眼无差,不会让你求无法完成的律令。”这意味着,哪怕他是“敕封之人”,也不能凭空妄言。天道自有其衡,律令一旦立下,便如刀刻石碑,不容更改,更不容逃避。
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起。
这不是恩赐,而是枷锁。
但偏偏,他又不得不去用。
岳榕跪在丹墀之下,面色苍白如纸,双唇微启,却始终不敢再开口。她已将自身命运托付于一道律令之上,只等郑确点头应允。而此刻,她的呼吸都带着颤抖,生怕一个不慎,便触怒了这位尚且懵懂无知的“敕命之主”。
郑确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不能乱来。
必须稳妥、精准、万无一失。
“你说你要凝练道心?”他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岳榕身上,“那你告诉我,你心中所缺者为何?”
岳榕身子一震,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发问。片刻后,她咬牙道:“妾身……曾为凡人女子,因情殇而亡,执念化鬼,堕入轮回外道。虽修阴功、掌招魂幡,然道心始终不稳,每逢月圆之夜,旧忆翻涌,几欲失控。”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那一夜,他负我而去,我投井自尽。井水冰冷刺骨,直至今日,仍觉喉间窒息。”
郑确眉头微皱。
这是典型的“情劫未渡”。许多修士修行至高深处,皆需斩断七情六欲,方可证得清净道果。可也有一类人,反其道而行之??以情入道,借执念炼心,将爱恨悲欢化作道基磐石。
这类人极难成功,十不足一,但一旦成就,道心坚不可摧。
“所以你想借天道律令,强行压制这段记忆?”郑确问。
“不。”岳榕摇头,“妾身不想抹去它。那是我活着的证明。我只是……想直面它,不再惧怕它。”
郑确沉默良久。
忽然,他抬手翻开生死簿。
纸页自动翻动,发出沙沙声响,如同风吹枯叶。一道金光自册中浮现,凝聚成符文三枚,悬浮于半空:【守誓】、【承痛】、【见真】。
“这是……”罗浮雨轻声惊呼,“天道预示!说明此律令可行!”
郑确眼神一凛。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岳榕听令。”他沉声道,声音竟自带一股威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吾敕汝一道天道律令:自即日起,每逢朔望之日,汝须重返当日投井之地,亲历死亡一刻,重走旧路,不得逃避,不得遮掩神识,不得动用任何修为护体。直至你能含笑走出那口枯井,方算完成律令。”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一静。
生死簿上的文字开始燃烧,化作赤色符纹,缠绕上岳榕眉心。她浑身剧震,冷汗涔涔而下,似有无形之力正在撕扯她的灵魂。
“此乃【见死不惧,历劫归心】之律。”郑确继续道:“完成之时,天道自会赐你一道‘无妄真意’,助你凝成圆满道心。但若中途退缩或失败……”
他没有说完,可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岳榕伏地叩首,声音坚定如铁:“谢小人成全!妾身定不负此令!”
随着她身影渐渐淡去,整座大殿再度陷入沉寂。
郑确长舒一口气,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方才那一瞬,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庞然大物附身,言语不由自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天地之间借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