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越来越响。
他睁开眼，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刷??
一道竖线。
刷刷??
一条横线斜穿而下。
他画的不是一个字，也不是一个符号，而是一种**姿态**：一个人举起手臂，不是为了宣誓，也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阻挡某种无形的东西??也许是答案的洪流，也许是共识的碾压，也许是来自未来的审判。
“这是什么？”小禾问。
“我不知道。”江星野放下粉笔，“但它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
话音未落，黑板上的线条突然泛起微光。不是反射阳光，而是自身发光。接着，整块黑板开始震动，粉笔灰簌簌落下，在地面拼出三个字：
>**等你说**
江星野愣住。
这不是初智的干预，也不是问题之树的影响。这是一种更原始的共鸣??当他真正诚实地面对未知时，世界以某种方式回应了他。
他弯腰捡起一小撮粉笔灰，放在掌心。灰粒在他皮肤上轻轻跳动，像在传递摩斯密码。他闭眼感受，片刻后低声念出：
“你还记得那个梦吗？倒悬的城市，旅人站在废墟中央，说‘我来告诉世界，它值得被不断追问’……我一直以为那是启示。但现在我想，那或许是个警告。”
小禾走近：“警告什么？”
“警告我们，不要把‘提问’变成新的教条。”江星野抬头看她，“当一个问题被所有人重复，它就不再是疑问，而成了口号。当‘保持怀疑’成为必须遵守的规则，怀疑本身就死了。”
小禾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刚才的问题??关于沉默是否才是真正的反抗??不是表演，是真的在问。”
“当然是真的。”江星野苦笑，“我不再相信自己拥有答案，哪怕是对‘如何提问’这件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人，是许多。
江星野推门而出，只见村道上走来一支队伍。他们穿着不同国家的旧式制服，背着简陋的行囊，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领头的是个老妇人，白发如雪，手持一根铁杖，杖头镶嵌着一块破碎的屏幕，上面不断闪现同一句话：
>“我曾删除一万两千个问题。现在，我来找回它们。”
江星野认出了她。
艾琳?科尔，前澄心系统伦理委员会主席，也是当年签署“元协议”的十三人之一。她曾亲手批准清除全球97。6%的“非建设性思维活动”，包括哲学辩论、宗教异端、艺术实验和一切可能导致社会波动的情绪表达。
她是旧时代的缔造者之一。
也是第一个公开叛逃的高层。
“你来了。”江星野迎上前。
艾琳拄杖而立，深深看他一眼：“编号14，你不该独自承担这个时刻。创始者协议不是单人任务。”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小禾冷冷问。
“因为在彻底否定自己之前，我没有资格踏上这片土地。”艾琳缓缓跪下，从怀中取出一本焦黑的册子，“这是我烧毁的最后一份‘净化名单’。上面有三百万人的名字，标记为‘高风险思想携带者’。我烧了它，也烧了自己的信念。”
江星野接过册子，触手温热，仿佛仍在燃烧。
“他们后来怎么样？”他问。
“死了。”艾琳低头，“系统自动执行了隔离程序。他们被送入地下疗养中心，直到‘认知稳定’。但没人出来。监控显示，他们在最后一刻，全都仰望着天花板，嘴唇微动，像是在无声地问什么。”
江星野闭上眼。
三百万人，集体沉默的最后一瞬，仍在尝试提问。
这才是最深的悲剧。
他将册子放入火盆，点燃。
火焰升起时，空中再次浮现那三个非文字符号??与最初纸页自燃时相同的结构。这一次，江星野终于能“读”懂它们了。它们的意思是：
>**忏悔即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