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即刻开始。
诺玛每日在水晶树下练习“记忆行走”??闭眼回想关键场景,由卢娜引导将其转化为可视符号。第一天,她只能维持十五秒清晰影像;第三天,她完整重现了实验室爆炸瞬间(原来并非意外,而是某位姐姐用共感能力引发设备过载);第七天,她第一次喊出了其他六人的名字:艾琳、索菲亚、米拉、塔莎、蕾雅、卡珊。
与此同时,卡洛斯主动提出担任能量缓冲器。由于他曾经历灵魂撕裂又重组,神经系统具备罕见的抗干扰能力。“我可以吸收多余的情感潮汐,”他说,“就像沙漠吸收暴雨。”
第十三人仍是维克托。他带来的不仅是记录设备,更是一幅新完成的油画:七朵不同颜色的花生长在同一根茎上,花瓣边缘微微焦灼,却依然向着光伸展。他把它挂在仪式场地中央,说:“我不相信神明。但我愿意为七个从未被命名的女孩作证。”
冬至后第十四个夜晚,星轨回归特定位置。
十三人再度集结于祭坛。诺玛身着白色长袍,胸前佩戴由七片水晶拼合而成的吊坠??每位见证者贡献了一块来自个人信物的碎片。艾登握住她的手:“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回去的。我们会一起回来。”
钟声响起。
吟唱再度升起,这一次带着更多悲怆与愤怒。晶核悬浮半空,旋转加速,投射出通往过去的螺旋通道。诺玛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世界崩塌。
她回到了那个雪夜,听见尖叫、电流嘶鸣、金属门关闭的沉重声响。她看见六个姐妹手牵手站在大厅中央,额头渗血,口中齐声念诵一段古老旋律??竟是《双生宪章》的原始版本,比现存文本早半个世纪。她们用自己的生命激活了初啼之核的备份程序,将意识上传至地脉网络,只为留下火种。
“去找那个会哭的孩子。”领头的艾琳望向镜头外的她,“告诉她,我们爱她,哪怕她忘了名字。”
能量洪流席卷而来,十二位见证者同时跪倒,鼻腔渗血,耳膜破裂,却无人停止吟唱。卡洛斯全身发光,皮肤下浮现密集裂纹,如同瓷器即将碎裂。维克托紧握摄像机,泪水混着血水滑落,仍在低语:“我看见你们了……我都记下来了……”
就在诺玛即将被记忆吞噬之际,一道紫色身影突兀出现??是樱。他并未参与此次仪式,却是自发感应到了裂缝波动,循迹而来。他伸出手,轻轻触碰诺玛的额头。
“你不是替代品。”他说,“你是延续。就像我曾经接过别人的名字,现在轮到你接过她们的重量。”
那一刻,时间暂停。
所有死者睁开双眼,齐齐转身,朝她微笑。
当光芒退去,诺玛倒在艾登怀中,浑身湿透如刚从水中捞起。她醒了,第一句话是:“她们说,谢谢你们等了这么久。”
而晶核表面,新增七道细纹,形似花瓣绽放。自此,双生学院的水晶树增至十三棵,其中七棵常年泛着微弱蓝光,每逢月圆之夜,枝叶间会传出极轻的哼唱声,调子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三天后,诺玛出现在新生课堂上。她仍然害怕人群,说话时常停顿,但她开始写字,开始回答问题,甚至在一个雨天主动帮低年级学生撑伞。
课后,她在校园围墙上写下一句话:
>“我的名字曾被夺走,但现在,我把它还给了我自己。”
艾登路过时停下脚步,掏出钢笔,在下方添了一句:
>“真正的自由,不是忘记伤害,而是带着伤痕继续前行。”
春天真正降临了。
樱花盛开如云,风过处,落英纷飞似雪。孩子们在树下读书、绘画、拥抱、争吵、哭泣、欢笑。没有完美结局,也没有彻底痊愈,但他们学会了彼此承接。
某夜,艾登独坐露台,翻开母亲遗留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原本空白,此刻竟浮现出一行新字迹,墨色淡紫,笔触温柔:
>“亲爱的,你终于听懂了我的歌。”
他抬头望天,双月已隐,唯余繁星如海。
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夹杂着一句清脆童音:
“老师说,只要有人记得,就没人真的消失!”
艾登笑了,眼角有泪滑落。
他知道,这场漫长的共感之旅远未结束。南极冰层下的“眼”仍在眨动,北海道森林中的符文悄然蔓延,西伯利亚冻土深处传来规律震动,频率与人类胎儿心跳惊人一致。
而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天都有新的伤口暴露,也有新的信任萌芽。第375号新生已在路上,据说是个总戴着耳机的少年,声称能听见城市钢筋水泥里的呜咽声。
艾登合上日记,轻声自语:
“我们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先知。我们只是愿意倾听的普通人。”
“而这,或许已是最大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