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有着成年男人手臂长短的大鱼猛然从水中跃起,它的鳃盖上有着圆形的斑点,两侧则有着黑色的条纹,这是加利利海中盛产的一种若鲫鱼。
它的跃起打破了层叠的水纹,溅起了一簇不小的水花,不过这也是瞬息之间。。。
夜风穿过阿米拉新落成的钟楼,吹动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那声音清越悠远,不似人间乐音,倒像是从地底深处浮上来的回响。城中灯火渐稀,唯有图书馆穹顶仍亮着微光??守夜人说,每逢月圆,那块残碑便会发热,其上铭文如活物般缓缓游走,拼出一段无人能解的预言。
萨拉丁常在此时独坐碑前,披着褪色的战袍,手中摩挲一枚铜戒,那是鲍德温临行前留给他的信物,内圈刻着一句拉丁文:“**以痛赎和**”。他不信神迹,却开始相信某种超越刀剑的力量??一种由牺牲编织而成的秩序之网。
这一夜,月亮血红如浸过铁锈。
子时三刻,图书馆底层忽然传来碎裂之声。守夜人奔去查看,只见封存“断十字碎片”的水晶匣竟自行裂开,那残片悬浮半空,微微震颤,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与此同时,开罗地底神庙的青铜鹰像双目再度亮起,这一次,红光穿透岩层,直射天际,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持续整整七秒。
千里之外的死海裂谷,沉寂已久的第七井废墟下,一缕黑烟自石缝渗出,缠绕在一截断裂的机械齿轮之上。那齿轮表面铭文与天秤仪同源,此刻竟开始逆向旋转。
三地异象几乎同时发生,而最危险的变化,悄然降临在阿米拉城中心的水渠系统。
这城本无城墙,却有七道暗渠贯穿全境,引约旦河水灌溉田亩、供给民宅。这些水道由犹太工程师设计,穆斯林工匠施工,基督徒测量师校准,每一寸石壁都刻着三种文字的祝福语。然而今夜,某段深埋地下的主渠内,水流突然变缓,继而凝滞。水中浮起细小气泡,散发出淡淡的苦杏味??那是迷梦气体最初的征兆。
没人察觉,直到一名孩童在梦中尖叫醒来,口中喃喃:“**鹰爪握火,王座崩塌**。”
消息传到萨拉丁耳中已是黎明。他立刻召集莱拉与贝利昂,命白隼刺客封锁所有地下通道,同时请犹太学者连夜检验水源。化验结果令人脊背发寒:水中含有微量星尘粉末,正是当年天秤仪核心能源的副产物。更可怕的是,这种物质具有记忆性??它能识别特定血脉的波动,并在其附近激活。
“他们没死。”萨拉丁站在地图前,手指划过从开罗到死海再到阿米拉的连线,“守门人从未真正失败。他们只是……等待重启。”
“可鲍德温已毁掉天秤仪。”贝利昂皱眉。
“摧毁的只是躯壳。”莱拉低声说,“真正的‘地底之眼’不在第七井,而在人心之中。尼古拉斯要的从来不是机器,而是信仰的裂缝??只要我们彼此怀疑,他的意志就能借尸还魂。”
正说话间,一名白隼斥候跌撞入厅,肩头插着一支漆黑短箭,箭羽上缠着干枯的橄榄枝。他用尽最后力气递出一封信,嘴唇蠕动:“南门……市集……有个孩子……在画鹰……”
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萨拉丁展开信纸,瞳孔骤缩。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精细的素描:七个孩童围坐一圈,每人头顶浮现出不同符号??大卫之星、十字架、新月、莲花、双蛇杖、火焰之轮、空白面具。中央写着一行小字:“**当纯血者齐聚,万国将归于一梦**。”
“血脉祭司……还活着?”贝利昂震惊。
“不止活着。”莱拉声音冰冷,“他们在长大。而有人正在把他们聚集起来。”
萨拉丁当即下令全城搜寻符合画像特征的儿童,同时关闭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然而就在命令下达的同时,阿米拉西南角的一所小学里,教师发现班上一名孤儿男孩整日伏案作画,桌上堆满了同样的图案。问他为何如此,男孩只抬头微笑,眼神清澈却空洞:“我梦见一位穿白袍的国王,请我帮他完成拼图。”
当晚,该男孩失踪,房间墙上留下一道用指甲划出的痕迹??正是天秤仪的轮廓。
萨拉丁亲自带队追查,顺着线索一路查至城外废弃的罗马引水道。在那里,他们发现了被肢解的白隼尸体,羽毛染成赤红,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阵法。阵心插着那支短箭,箭下压着一块石板,上面赫然刻着:
>“你阻止了仪式,却未能斩断根系。
>万国之门不在地底,而在人心。
>我们已在你建起的和平中种下种子??
>当宽容成为软弱,当共存滋生轻蔑,
>那便是新纪元开启之时。
>尼古拉斯敬上。”
萨拉丁沉默良久,终将石板砸碎。但他知道,敌人已不再需要暴力。他们只需要时间。
数日后,理查率军进驻阿米拉,名义上是协防,实则对萨拉丁的“乌托邦”充满疑虑。他在宴席上直言:“你让异教徒在教堂旁建清真寺,让犹太人在主街上讲经,甚至允许无信者进入圣墓?这是堕落,不是智慧!”
“若信仰需靠围墙守护,那它早已死去。”萨拉丁平静回应。
争执之际,忽有急报传来:北方边境发现一支神秘商队,全员蒙面,携带七口密封铜箱,声称运送“神圣遗骨”,欲经阿米拉转运埃及。检查人员试图开箱查验,却被箱中逸散的气息熏倒三人,一人当场陷入癫狂,嘶吼着“我看见了光中的王座”。
萨拉丁亲自赶赴边境,命人以铅箔包裹铜箱,暂押城外营地。经开罗派来的秘术师探测,确认箱内并非遗骨,而是七具处于假死状态的人体??皆为少年,年龄十二至十五岁不等,颈后烙有微型鹰徽,体内植入星铁碎片,与天秤仪残骸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这就是剩下的血脉祭司。”秘术师颤抖道,“他们被冷冻了数十年,如今即将苏醒。一旦七人齐聚阿米拉,再配合水中散布的迷梦因子,足以诱发全城集体幻觉??人们会看到自己心中最渴望的‘救世主’,而那个形象,将由守门人预先设定。”
“也就是说……”理查脸色发白,“他们会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萨拉丁望向远方炊烟袅袅的城区,“他们会让我们爱上同一个谎言。”
危机迫近,萨拉丁做出惊人决定:公开一切真相。
他在中央广场召集全城居民,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面前摆放七口铜箱的复制品,以及从图书馆取出的残碑拓片。他讲述了鲍德温的牺牲,讲述了守门人的阴谋,讲述了这座城如何成为新战场??不是刀剑之争,而是真实与虚妄之战。
“你们可以选择逃离。”他说,“也可以选择封锁水源、驱逐可疑之人、建立审查制度。但那样的话,阿米拉就不再是希望之都,而是一座恐惧统治的囚笼。”
人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