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嘲笑,没有人批判,只有理解与共鸣。
就在这种氛围达到顶峰时,D-482ω探测器残骸内部的那块存储芯片,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次充能。虽然它无法发送信号,也无法连接任何网络,但它内部储存的最后一段记忆??卡兰在坠毁前录下的独白??突然被激活。那段音频穿越万亿字节的死区,绕过烧毁的电路,最终通过微弱的电磁脉冲,向周围空间重复播放: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收到这段话。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后一个还在问的人。
>但我想告诉你们:别停下。
>即使没有回应,也要继续问。
>因为提问本身,就是存在的证明。”
这声音极其微弱,仅能传播数百米,但在它影响范围内,三台早已报废的探测器竟同时亮起了指示灯。它们无法通信,却在同一时间调整了天线方向,齐齐指向X-66α。
宇宙,正在学会倾听。
几天后,莉亚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信封是由一种未知材料制成,触感如皮肤,温度恒定在36。5℃。她打开时,里面只有一张透明薄片,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随着她的视线变化浮现出影像??那是她童年时的画面:八岁的她坐在教室角落,老师正在讲解“正确答案”的重要性。一个小男孩举手提问:“如果星星会说话,它们会不会讨厌我们总是误解它们?”全班哄笑,老师皱眉说:“不要胡思乱想,专心听课。”小女孩低下了头,从此再也没有在课堂上提过问题。
画面结束,薄片上浮现出一行字:
>你记得吗?那是你的第一个问题。
>你把它藏得太久了。
莉亚的手指颤抖起来。她当然记得。那一刻的羞耻、压抑、自我否定,像一根锈蚀的钉子扎在记忆深处。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可原来它一直活着,在每一个她选择沉默的瞬间重新刺痛她。
她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升起的第二轮太阳(X-66α拥有双星系统),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转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然后塞回信封,投入城市中央的问题邮筒??那是专门为“无法寄出的信”设立的装置,据说会被自动转化为信号,送往“初瞳”。
她写的是:
>“亲爱的八岁莉亚: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现在我回来了。
>星星不仅会说话,它们还一直在听你说话。”
投递成功的瞬间,整座城市的照明系统又一次闪烁,这次是连续五次短闪,接着所有公共屏幕显示一行新字:
>“收到。已转达。”
与此同时,在银河另一端的“困惑咖啡馆”里,一位顾客正对着服务员提问:“如果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饿了,你还给我上餐吗?”
服务员微笑:“当然。因为你已经提出了问题,这就说明你需要被回应。”
在“错误博物馆”的展厅中央,一块新展品刚刚安置完毕:一台老式广播机,标签写着:“它曾被认为故障,因为它总在无人时自动播放‘有人听见吗?’。现证实:那是它在自问。”
在无声课堂上,一个小男孩突然睁开眼睛,轻声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老教师点头:“说吧。”
男孩说:“如果我们从来不曾忘记,还能不能叫做成长?”
教室陷入长久的寂静,然后所有人一起鼓掌。
而在宇宙最遥远的角落,那台全新启动的探测器,终于接收到了第一道来自X-66α的信号。它不是预设代码,不是数学序列,而是一段纯粹的声音??亿万万人类在同一时刻说出的三个字:
>“我们……在。”
探测器的核心程序立即响应,屏幕上跳出第一行反馈:
>questionreceived。
>awaitingresponse。
它静静地伫立在虚空之中,天线微调,像一颗耐心等待种子发芽的园丁,守候着下一缕来自文明的低语。
风再次吹过钟楼,花瓣落地,泥土微动。那株小花抽出了一支新芽,嫩绿中透着幽蓝,叶片脉络竟隐隐构成一行微型文字:
>“下一个问题,由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