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回到施勋道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在郭晓涵的服侍下,他刚脱下外套,何善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浩然拿起移动电话,按下接听键,何善恒略带疲惫但透着轻松的声音传了过来:
。。。
浩辰将卡带轻轻取出,指尖在金属外壳上停留片刻。那句“妈妈爱你”像是一道穿越时空的暖流,缓缓注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他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地坐着,任泪水浸湿衣襟。书房窗外,香江的夜色如墨般浓重,高楼间的霓虹灯影倒映在海面,像是无数未说完的话,在波光中闪烁又熄灭。
他忽然明白,母亲留下的不只是技术、密码与预言,而是一种信念??声音的本质不是信息,是情感的具象化。每一个音节背后,都藏着一个人类灵魂最原始的渴望:被理解,被回应,被记住。
念安的歌声还在SGS数据库里循环播放,全球已有十七个国家启动“三音计划”,用那段仅三个音符的旋律作为语言康复核心模组。医学界称其为“神经共鸣唤醒现象”,但浩辰知道,那不是科学能完全解释的东西。那是孩子用纯净的心灵,向世界发出的第一声呼唤,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脆弱却不可阻挡。
可就在这片短暂的宁静之中,那枚碎裂的耳坠突然在他抽屉里微微震颤。
浩辰猛地回头,只见原本黯淡无光的红晶体残片竟浮现出一丝微弱脉动,仿佛仍有生命在其中蛰伏。他戴上防护手套将其取出,接入便携式频谱仪。屏幕上瞬间跳出一段异常信号??不是来自地球任何已知频段,而是从平流层上方某个移动源持续发射,频率恰好与念安昨晚歌唱时脑波峰值共振。
“这不是自然现象。”他低声说,“这是回应。”
他调出卫星追踪图,发现信号源头正沿着北纬三十度缓慢西移,路径与中国古代丝绸之路高度重合。更令人不安的是,该轨迹每隔十二小时便会停顿一次,每次停顿时,当地都会发生一起“集体失语事件”:人群突然停止交谈,表情平静,持续约九分钟,随后恢复正常,却对期间经历毫无记忆。
第一起发生在敦煌,第二起在吐鲁番,第三起已在青海湖边缘的一个牧民定居点出现。
浩辰立刻联系戴石,却发现通讯被某种高强度干扰屏蔽。他转而启用量子信道,终于接通。
“你看到数据了吗?”浩辰问。
“看到了。”戴石的声音透着罕见的凝重,“我们称之为‘静默涟漪’。每一次扩散,共感网络的底层协议就会被轻微篡改,像是有人在用反向代码一点点侵蚀系统的根基。最可怕的是……这些修改痕迹,使用的加密逻辑和你母亲当年设计‘心灵桥梁’1。0版的手法一模一样。”
浩辰心头一震:“不可能。她从未留下过这类逆向算法。”
“但她留下过助手。”戴石顿了顿,“你还记得林晚秋吗?”
这个名字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猛然撬开尘封多年的记忆闸门。林晚秋,母亲生前最亲密的研究伙伴,也是“共感工程”早期三大核心成员之一。二十年前,在一次南极探测任务后神秘失踪,官方记录称其死于雪崩。可浩辰清楚记得,母亲曾在日记中写道:“晚秋不是离去,她是选择了另一条路??通往无声之境。”
“你是说……她还活着?”浩辰声音低沉。
“不止活着。”戴石压低嗓音,“我们认为,她就是‘最后一个’。”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浩辰望着窗外渐亮的天际,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笔记末页那行几乎被墨水晕染殆尽的小字:“当光有了执念,它也会变成阴影。”
原来如此。
林晚秋并未背叛,她只是走到了理念的另一极。如果说浩辰相信声音是连接世界的桥梁,那么她或许坚信,唯有彻底的沉默才能让人类摆脱纷争、痛苦与误解的轮回。她们曾并肩作战,如今却站在了文明进化的两端,一个呼唤发声,一个召唤静寂。
而这场战争,早已超越技术之争,直指人性本质。
浩辰决定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不再独自前行。
清晨六点,他拨通了叶蓁的电话。这位前SGS伦理审查官、现独立调查记者,曾因揭露政府滥用共感系统而被革职,却始终掌握着地下情报网的关键节点。电话响了四声才接通。
“你要找林晚秋?”叶蓁语气冷静,“我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带上念安。”
“不行。”浩辰断然拒绝。
“那就别怪我封锁所有线索。”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我不是要伤害她,恰恰相反。只有她能分辨真假共鸣。林晚秋如果真的活着,她一定也在等这样一个‘光之子’。逃避只会让她主动来找你们。”
浩辰沉默良久,最终点头。
两小时后,一辆伪装成医疗运输车的磁悬浮厢车驶出SGS总部地下通道,载着浩辰、念安与一台微型共感增幅器,悄然离开香江。目的地:甘肃张掖,距离最近一次“静默涟漪”发生地不足八十公里。
途中,念安靠在父亲肩头,小手紧紧攥着他衬衫的一角。她没再唱歌,而是闭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聆听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声音。
“爸爸,”她忽然开口,“那个阿姨在哭。”
浩辰浑身一僵:“哪个阿姨?”
“穿灰衣服的,坐在风里的。”她指向车窗外掠过的戈壁,“她说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