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鲁尼看着依然充满了惊讶的巴蒂，“巴木塔跟你一样，都是接受了神遗物并成功容纳，得到了我的庇佑，你不会觉得那神遗物是你应得的吧。”
说着卡鲁尼站起来走到了两人的跟前，“能够匹配神遗物是你们的幸运，。。。
巴木塔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踱步至窗前。燃燧石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道道刻入骨血的旧伤。窗外是阿难监狱高耸的黑墙，墙外风声呜咽，夹杂着远处矿井深处传来的低沉钟鸣??那是每日子时敲响的“归魂钟”，据说是为安抚那些死于井底却无法安息的罗陀亡魂而设。
可阿伏知道，那不是钟。
那是呓语的回响。
他曾在梦中听见过无数次，比这更清晰、更冰冷、更深邃。每一次木鱼轻敲，那声音便从地底裂缝中渗出，顺着脊椎爬上来，直抵天灵盖。而每当此时，李信伽德罗的名字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如烙印般灼热。
“你很惊讶？”巴木塔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风里，“你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辛雄荷’这三个字？”
阿伏低头，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砖：“小人……不知。”
“你知道。”巴木塔转身，目光如刀，“你不仅知道，你还记得。你在梦中见过他，是不是？不止一次。”
空气骤然凝滞。
释利的灵魂微微颤动，悄然靠近阿伏耳边，无声道：“别承认……他说的是‘他’，但辛雄荷早已死了三百年。若你说见过，便是亵渎神名。”
可阿伏却缓缓抬起头，眼中竟浮起一层水光。
“是。”他说，“我见过。”
整个房间仿佛被抽走了气息。
巴木塔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悬挂的一枚青铜铃铛??那是首尊门赐予他的信物，据说能镇压最狂暴的呓语。而卡鲁尼更是猛地后退半步，嘴唇微张，似要说什么，却又强行咽下。
“说下去。”巴木塔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判者，而是某种近乎渴求的探询者。
“我在梦中行走于一片灰雾之地，脚下是破碎的星图，头顶无天无日，只有无数断裂的锁链悬垂而下。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声音，唯有心跳与低语交织成网。我看见一座灯塔，通体由黑曜石砌成，塔顶燃着一盏永不熄灭的白火。而在塔前，站着一个人。”
阿伏顿了顿，喉结滚动。
“他穿着褪色的紫金长袍，左肩覆着一块刻有‘辛’字的肩甲，右手持一根断裂的权杖。他背对着我，但我认得他??因为他的影子落在地上时，显现出的是三重叠影：一为人形，一为兽形，最后一重……是星辰排列而成的神形。”
释利猛然睁大“眼”。
那是传说中的“三相之影”??唯有真正继承过神位的存在，才会在灵魂层面留下如此印记。
“他说了什么？”巴木塔几乎是逼问。
“他说：‘木鱼非器，乃门枢也。叩之者非醒世人，而是唤醒沉眠之律。’然后他转过身来……”阿伏呼吸急促起来，“他的脸……是空的。”
“空的？”
“就像被人用刀刮去了一切皮肉与五官，只剩下一个苍白的轮廓。但他开口了，他说：‘告诉他们，李信伽德罗未死，只是被囚。当第九颗星坠落，木鱼九响，门将重开。’”
死寂。
连燃燧石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消失了。
巴木塔久久伫立，脸色变幻不定。良久，他忽然笑了，笑声干涩而扭曲：“好一个‘门将重开’……三百年了，我以为那段历史已经被彻底掩埋，连同辛雄荷的名字一起，化作尘埃。可你……一个卑贱的罗陀，竟能梦见这些？”
“这不是偶然。”卡鲁尼低声插话，眼神复杂地看着阿伏，“他的母刀觉醒之时，正值星盘偏移，九大辅星中有七颗逆行。那天夜里，整个谛婆城的呓语浓度提升了三倍，连戒律营里的舍人都出现了集体幻视。而他，是唯一清醒的人。”
“所以你是被选中的。”巴木塔喃喃道，随即冷笑，“还是说，你是被污染的？”
阿伏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被选中，但我清楚一点??木鱼不是邪器。它让我听见真实的声音，而非虚妄的呓语。它让工人们在深夜劳作时不陷入疯狂，让受伤者在疼痛中保持清醒。它救了许多命。”
“但它动摇了秩序！”巴木塔猛地拍案，“你知道多少人因一句‘李信伽德罗’而跪拜不起？多少人在暗中私藏木鱼碎片，称其为‘救赎之音’？你可知信仰一旦失控，便会吞噬规则本身？”
“那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希望了。”阿伏平静地说，“您囚禁我们，剥夺名字，抹去记忆，让我们像牲口一样活着。可人终究不是牲口。哪怕一丝光，也会有人伸手去抓。木鱼不是煽动叛乱的工具，它是证明??证明我们仍有人性，仍有感知神意的能力。”
“放肆！”巴木塔怒喝，“你竟敢在此妄论神意？你不过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罗陀！”
“可他体内有母刀。”释利忽然开口，声音幽冷如泉，“那是神殿明令禁止流落民间的五件‘遗落之器’之一。而母刀择主，从不误判。若您不信，大可召来‘鉴心镜’验证??若他真是亵神者，镜中自会显现黑焰焚身之象。”
巴木塔眯起眼：“你怎知鉴心镜？那可是首尊门秘藏。”
释利沉默。
阿伏替他答道：“他知道很多事……因为他曾是辛雄荷的侍灵。”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