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农科”实为某大型化工企业的马甲公司,利用政策扶持漏洞,以“循环经济”为名,在多地租赁农田建立隐蔽排污点。冯家屯只是其中之一。其余线索由“联盟”成员交叉比对发现,涉及河北、山东、湖南三省共七个村庄。
公安部挂牌督办,涉案企业十余人被捕,两名地方环保官员因渎职被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专题报道《藏在大棚背后的毒流》,引发全社会对“伪绿色项目”的深刻反思。
冯家屯恢复平静。
但变化已然发生。
越来越多农民加入“乡土守护者联盟”。江苏盐城一位虾农主动送来养殖塘底泥样本,发现抗生素残留超标,随即联合周边养殖户集体维权;内蒙古一位牧民用手机直播草原退化过程,推动当地政府叫停非法采矿;就连曾质疑“公民水证”的某大学教授,也带队深入西北调研,公开发文道歉并呼吁建立民间监测合法通道。
李哲在北京主持了一场闭门研讨会。会上,他展示了最新版“中国污染热力图”??密密麻麻的红点依旧存在,但在其周围,蓝色标识正在蔓延,那是“联盟”监测点的数量增长曲线。
“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他说,“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成为大地的哨兵。”
会议结束当晚,他再次拨通王海生的电话。
“老哥,听说你们成立了‘农民环保法庭’?”
王海生哈哈大笑:“可不是嘛!村里推选了五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加上三个年轻技术员,谁家要是乱排污、乱用药,我们就开庭审理,判决书贴全村公示!”
“判罚呢?”
“轻的罚劳役??去河岸种树;重的直接取消合作社分红资格。上个月判了个往沟里倒农药瓶的,现在天天扛锄头修堤坝,见人都低头。”
李哲感动良久:“这才是真正的基层治理。”
“李老师,”王海生忽然语气认真,“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明年春天,我想办个‘土地学校’。不教别的,就教娃娃们怎么认土、识水、看天象。教材……能不能请你写序?”
电话那头久久无声。
最后,李哲轻声道:“我亲自来上课。”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前。夜色深沉,城市灯火如海。但他仿佛看见了那片遥远的土地??雨后的田野上,一座座大棚静静伫立,像无数双不肯闭上的眼睛。
他知道,那些眼睛正注视着未来。
几天后,清明将至。冯家屯小学举行了一场特殊的仪式。在操场的“记忆角”前,孩子们将一朵朵手工折的红纸花贴在玻璃柜上,每朵花背后写着一个人的名字:陈建国、阿秀的儿子、赵秉义、陈阿婆……
达瓦扎西站在最前面,举起手中的画板。上面是一幅彩笔画:蓝天之下,一条清澈的河流穿过村庄,两岸站着许多大人和孩子,他们手里举着牌子,写着“我爱清水”“我要长大当科学家”“爸爸,你看我没丢你的旗”。
她大声念道:“老师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朵小红花。只要它开了,黑暗就挡不住光。”
全场寂静。
然后,掌声雷动。
王海生站在人群后排,默默掏出手机,给李哲发了条消息:
“花开了。”
回复很快到来,只有四个字:
**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