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来,是要带我上船?”王澄问。
“不。”蓑衣人摇头,“我要你亲手毁了它。”
“什么?!”林道乾惊呼,“毁了王船?那岂不是等于放出了‘域里天魔’?!”
“恰恰相反。”蓑衣人冷笑,“真正的封印,从来不在船上,而在人心。当年十二僧王布下的大阵,核心不是法器,不是符咒,而是‘信念’??他们以自身意志为锚,将‘域里天魔’钉死在轮回之外。可后来的人忘了这一点,只知依赖外物,反倒让邪祟有了可乘之机。”
他看向王澄:“你已炼化情欲之魔,识海清明,万邪不侵。你是最接近‘无执’之人。只要你愿意,便可进入地脉核心,以灭魔刀斩断它的根系,终结这场延续百年的噩梦。”
王澄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失败了呢?”
“那你就会成为新的容器。”蓑衣人平静道,“就像你师父那样,明知必死,仍选择踏入祭坛。但他终究没能彻底杀死它,只能用生命换得百年喘息。而现在……轮到你了。”
风再次吹起,带着海水的咸腥与腐花的恶臭。山顶的血月愈发猩红,几乎染透天穹。哈莱娜站在青铜柱顶,怀抱桐木人,眼中泪光闪动。
“父亲……”她低声呢喃,“这一次,让我替你完成未竟之事。”
她抬起手,掌心的【魔心契】骤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血色符文,直冲云霄。刹那间,整个蓬莱岛的地脉轰然爆发,地下传来阵阵闷响,仿佛有巨兽苏醒,正用力撞击着牢笼的最后一道门。
王澄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林道乾说道:“照顾好自己。”
林道乾咬牙:“你要去送死?”
“不是送死。”他嘴角微扬,“是去斩断宿命。”
说罢,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直奔山顶祭坛。沿途尸傀纷纷扑来,却被灭魔刀金光扫过,尽数化为飞灰。玉仙儿想要阻拦,却被蓑衣人一掌击退,重重摔入泥中。
“你也曾是守门人。”蓑衣人冷冷道,“可惜,你选择了仇恨。”
山顶之上,风雨欲来。
王澄踏上祭坛,面对那根高达九丈的青铜柱,刀锋轻点地面,低声道:“师父,若您在天有灵,请为我引路。”
话音落下,灭魔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上的巴利语经文逐一亮起,最终汇聚成一句古老箴言:
**“心无所住,魔自消亡。”**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低笑,沙哑、阴冷,带着千年的饥渴:“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
王澄抬头,望向血月,一字一句回应:“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来杀你的。”
他猛然拔刀,刀光撕裂夜空,直贯地心!
刹那间,天地失声。
一道金色裂痕自祭坛中心蔓延而下,深入地底万丈。所过之处,铜锁断裂,石碑崩塌,镇魔桩一根根炸裂。那股盘踞百年的邪祟之力开始剧烈挣扎,幻化出无数形态:有时是哭泣的婴儿,有时是哀嚎的老僧,有时又是披甲执戟的战神,试图动摇王澄心志。
但他不动。
哪怕脑海中闪过童年债主火烧家宅的画面,哪怕耳边响起母亲临终前的哭喊,哪怕眼前浮现哈莱娜含泪微笑的模样,他依旧稳稳握住灭魔刀,步步前行。
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它”制造的幻象,是“域里天魔”最后的挣扎。
真正的哈莱娜,此刻正站在青铜柱顶,双手合十,将最后一丝血脉之力注入【魔心契】。她的身体逐渐透明,灵魂开始剥离肉体,化作一道纯净光芒,射入王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