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篱也怔在了原地。
她虽然对冯哲不论从心里还是生理?上?都有一种?深深的厌恶,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这样一个时间、地点突然上?演。
看着刚才还气焰嚣张、试图威逼利诱她的冯哲,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警察架着,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冤枉”、“我?要找律师”,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荒谬感。
“唐简……唐简!”被警察半拖半拽快到门口的冯哲突然发疯似的回头,瞪着夏篱涨红着双眼嘶吼:“我?不会放过他的!这一切都是他的污蔑!他是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他的——”
夏篱神情一顿。
警察迅速带着声嘶力?竭的冯哲离开,餐厅里死寂了几秒后,伴随着不断往夏篱这边探究的目光,爆发出?更加热烈的窃窃私语。餐厅经理?在一旁不停地道歉,试图安抚其他受到惊扰的客人。
但夏篱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她的目光缓缓地、沉重?地,转向对面仿佛灵魂出?窍的梁清波。
冯哲的被捕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海浪虽尚未平息,但此刻,夏篱心中更汹涌、更刺痛的情绪,却是针对这个她曾经视为朋友,朝夕相处的室友。
梁清波这种?从背后的、带着欺骗的捅刀,让她感到心寒彻骨。
“为什么?”夏篱开口,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嘈杂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失望。
她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冰,又?冷又?硬。
她可以?接受竞争,可以?接受失败,甚至可以?接受陆子?航那种?摆在明处的恶意,但她无法?接受来自身边人的、如此处心积虑的背叛。
梁清波猛地一抖,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对上?夏篱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和包容,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伤痛。
“对不起……篱篱,对不起……”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会直接找过来。冯总他……他之前只是问?我?你?今天?做什么……他说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再跟你?好好谈谈合作。他还说他很?欣赏你?的能力?,觉得之前有误会……他说只要我?能帮他创造个偶遇的机会,他就能说服你?,以?后可以?给我?介绍实习……就算、就算我?以?后要读研,他也可以?找相熟的老师帮我?写推荐信……我?想我?们社团确实遇到了很?多困难,想着或许可以?一举两得,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
“没想到?”夏篱的声音平静的可怕,“梁清波,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了。从你?瞒着我?和陆子?航接触,到后来在赞助的事情上?含糊其辞,再到今天?……你?一次次选择隐瞒,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现在一句‘没想到’就想把一切抹平吗?”
“陆子?航?”一旁的方茴闻言难得也惊疑地瞪大了眼:“等等等等!你?们究竟是在说什么啊?大波和陆子?航怎么扯在一起了?还有篱篱,你?们航模社的赞助怎么还跟大波有关系了?我?怎么听不懂啊……”
乐苗双眼滴溜溜地在夏篱和梁清波之间转来转去,忽而福至心灵地张大了嘴,说,“所以?……大波国庆假期前加的那个常常忙的不见身影的神秘社团其实是航模社???”
但这些问?题,夏篱现在没有丝毫心情和她们一一解释什么,她只是看着梁清波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和怒火:“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谈,我?想也许你?有什么苦衷,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不是糊涂,你?只是做出?了选择。”
“不是的!篱篱你?听我?解释!”梁清波慌乱地抓住夏篱放在桌上?的手,却被夏篱猛地甩开。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和陆子?航越走越近?解释你?怎么把我?们的项目进展、我?的行程透露给冯哲?解释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算计你?的室友?!”夏篱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楚,“梁清波,航模社的事是我?个人的选择,我?从未强迫过你?什么。你?选择跟着刘雨萱,选择接近陆子?航,那是你?的自由。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矛头对准我?,更不该用这种?下作的方式!”
“是陆子?航!是陆子?航跟我?说……他说只要能让你?们不顺,他就能帮我?争取到更多资源,能让学姐更看重?我?……她手里的资源到时候都会是我?的,”梁清波用掌心抹了把脸上?的泪,抽噎着说,“他说你?们那个项目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注定会失败,还不如早点认清现实……我?、我?只是不想落后,我?也想做出?些成?绩……刘雨萱学姐马上?就要出?国了,她手里的资源……陆子?航说他可以?帮我?……”
梁清波断断续续的哭诉,拼凑出?了一个更清晰的真相。
是陆子?航在背后推动,利用梁清波的急于求成?和对资源的渴望,将她变成?了插在夏篱身边的一颗钉子?。而冯哲,或许是陆子?航引来的,或许是他自己嗅着味道找上?门的,但无论如何,梁清波都成?了那个“引路人”。
几乎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的方茴和乐苗,听得目瞪口呆。
“陆子?航那个王八蛋!还有刚刚那个冯哲!他们……他们简直……”乐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梁清波,“大波你?傻啊!他们摆明了是在利用你?啊!你?怎么能信他们的鬼话!”
方茴也有些无言以?对,“大波,你?……你?真的太天?真了,怎么能……怎么能对篱篱做出?这种?事!”
梁清波只是捂着脸抽泣着,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夏篱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几乎说不出?话的室友,心中一片冰凉。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所有的侥幸都化?为乌有。她忽然觉得无比疲惫,连争吵和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看向乐苗和方茴,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深的倦意:“这饭我?吃不下去了,我?先回去了。”
“篱篱——”乐苗和方茴同时叫她,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没事。”夏篱对她们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们……陪她一会儿吧。帐我?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