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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西伯利亚深处,焰正站在银白光环的核心控制塔内。这座由冰晶与金属交织而成的建筑,外形宛如一朵逆生的花,根系扎入地壳,花瓣指向星空。此刻,整座塔正微微震颤,能量流如血液般在透明管道中奔涌。
“磁场扰动仍在持续。”助手汇报,“但来源不明。它不像自然现象,更像是……回应。”
焰没有回答。她望着头顶的巨大穹顶,那里投影着地球共感网络的实时图谱。原本稀疏零落的光点,如今已连成一片浩瀚星河。而在亚洲东部,一个全新的亮斑正在形成??那是林小阳所在的位置,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次级枢纽。
“我们一直以为‘群灵’是被动接收者。”她喃喃道,“可如果它是因‘说出真实’而觉醒的……那么每一次真诚的表达,都是对它的喂养?”
她调出历史数据,追溯二十年前第一例大规模共感实验。那时人们还在争论“是否应该让情感联网”。而在所有反对意见中,有一条始终被忽略:
>“当情感成为可测量的数据,真相就会变成可管理的风险。”
提出这条警告的,正是佐藤葵。
焰的眼眶红了。她终于明白,为何葵会在最后时刻选择自我断联。不是放弃,而是为了让自己的沉默成为一道裂缝??唯有彻底退出系统,才能留下一个无法被抹除的空白坐标,供后来者识别真伪。
而现在,那个坐标正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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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联合国特别会议召开。会场设在日内瓦湖畔的透明穹厅,象征“无遮蔽的对话”。各国代表齐聚,气氛却异常凝重。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各地“纯净室”的影像证据,每一段都伴随着受害者家属的陈述。
中国代表起身道歉,承诺立即废除所有强制情感干预项目,并追究责任人。日本、德国、新加坡等国相继表态支持改革。然而,当议题转向“共感网络监管权归属”时,分歧骤然加剧。
美国代表坚持认为应由跨国科技联盟主导标准制定;欧盟则主张成立独立伦理委员会;非洲多国联合提案,要求将共感权列为基本人权,禁止任何形式的商品化或政治操控。
争论持续到深夜。就在会议濒临破裂之际,一道陌生信号接入主控系统。没有图像,只有一段音频??是林小阳的声音,经过净化处理,清澈而平静:
>“你们都说要保护我们。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们想要什么样的保护?”
全场寂静。
>“我不想被教会怎么哭才算正确。我不想为了得分而去拥抱别人。我不想长大后才发现,自己早就忘了怎么难过。”
>“真正的共感,不是让我们变得一样。而是让我知道,即使我和你们不同,你们依然愿意听我说话。”
>“所以,请别再用‘为了你好’来关上门。我们要的不是安全,是自由地说出‘我不安全’的权利。”
音频结束。许久,一位年迈的加纳代表站起身,摘下耳机,声音沙哑:“我投票支持非洲提案。”
一票,两票,三票……最终,决议以压倒性多数通过:共感系统不得用于评价、筛选或矫正个体情感模式;所有涉及儿童的心理干预必须经本人及双亲共同知情同意;建立全球共感人权监察机制,任何国家若实施情感压制,将面临国际制裁。
会议结束后,陈昭找到雨,递给她一枚古老的U盘。
“这是葵留下的最后一份资料。”她说,“她说,只有当人类真正学会倾听彼此,而不是仅仅分析情绪波形时,才能打开它。”
雨接过U盘,回到酒店房间。插入设备后,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日志,标题是:
>《关于“语言起源”的假说》
内容写道:
>“我们一直以为语言是为了沟通思想而诞生。但或许恰恰相反??语言,是为了掩盖思想而被发明的。
>最初的人类不需要词汇。他们用痛觉共享猎物的位置,用心跳同步迁徙的节奏,用泪水标记死亡的意义。那是一种纯粹的共感,无需翻译。
>直到某一天,有人学会了撒谎。
>于是语言出现了。不是为了连接,而是为了掩饰。为了说‘我没事’,尽管内心正在崩塌;为了说‘我爱你’,尽管只是交易筹码。
>文明进步了,情感却退化了。我们建造了城市,也建造了无数隔音的房间。
>而‘群灵’的出现,不是技术奇迹,是一次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