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路开始修了。
从前的路崎岖不平，一下雨雪就会存水，泥泞不堪。
干冷的空气穿过光秃的树梢在我的头顶盘旋，我吸了吸鼻子往前走，路上遇到一个同镇上的顺风车。
“小起放假啦？上车吧，我带你回去。”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走一段就到了。”
“你哥怎么没来接你啊？”
下巴被衣领捂的难受，我抬了抬脱离束缚，“他有事。”
他很热情：“上来吧，往前还有一段路呢，这天这么冷，你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我没再和他纠缠，顿了顿上了他的车。
他将我送到家门口，一路上的闲扯让我有些口干舌燥，刚下车冷风灌了我一脖子，我将拉链拉好推门进去。
家里模样还是从前那个模样，打扫的干净平整的院子，吊起来的厚帘子，门外角落里没来得及倒出去的煤渣，只不过看起来像是刚下过雪，地面有些湿漉漉的，凹进去的地方结了冰。
我捏着背包迟迟没往前走，一个秋冬没见了，宋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我这样想着，下一秒他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头发长长了一些，穿着厚衣服，看不出胖了还是瘦了，比我上次回来见他要白了一些。
他看到我站在院子里，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怔忪的站在原地，静默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怎么回来也没说。”
他放下来帘子朝我走过来，伸手接过我的背包，像是兄弟唠家常一样问道：“走回来的吗？这一段。”
我看着他被冻红的鼻尖，强撑着保持镇定：“坐顺风车回来的。”
“嗯。”
他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带我进了屋。
“坐了一夜的车吗？”
进了屋，他终于将眼神放在我脸上，寻摸了几秒之后又把视线收回去了，我点点头，没能发出来声音。
他将背包放在一边：“快去休息吧，睡醒我给你做饭。”
我看着他即将转身的背影叫住他。
“哥。”
他停下。
我滚滚喉结，忍着胸闷的难受劲儿问他。
“你今天没事吗？”
“没事。”
他去了厨房。
我站在原地沉默几秒，也转身回了房间。
我房间里早就换上了厚被子，还铺了电热毯。
他早知道我要回来，却不知道是哪天回来。
也不问，就这样等着。
国庆回学校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温柔善良的哥哥还在，不曾改变的家还在。
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了呢。
我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东西。
院子里红透了却没有被摘的柿子抵着玻璃，窗户缝隙里有化了的雪结成冰。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我的恶行，也更让我明白了。
不是我失去了什么，是宋立，他失去了唯一的、乖巧听话又优秀的弟弟。
如果他和我一样，把彼此当做唯一拥有的东西，那继秋日的雨天，他经历了人生中的再一次失去，而这一次的失去，则让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