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摇头:“他的肉体早已消逝。但他的意识仍在钟网中流转,像风穿过树林,看不见,却能让叶子颤抖。”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快变成‘守夜人’了?”
小萤笑了笑:“我已经开始了。每次我触碰铜铃,我的一部分就在离开身体,汇入光流。但这不是消失,是扩散。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形态没了,可它依然在潮汐中说话。”
青黛低头,声音微颤:“如果有一天,我也想成为‘守夜人’呢?”
“那就去问。”小萤握住她的手,“但先问问你自己:你是为了逃避,还是为了连接?是为了不再痛,还是为了让别人少痛一点?钟网不会拒绝任何人,但它会分辨真心。”
夜深人静时,小萤独自走入问林深处。她在那棵最初觉醒的问木下盘膝而坐,取出备用铜铃,轻轻一摇。
叮??
整片森林同时震颤,万千问题如萤火升腾:
>“我能原谅伤害过我的人吗?”
>“如果努力没有回报,还要坚持吗?”
>“孤独是生命的底色吗?”
她闭目聆听,然后在心中默念:
>“我不是来给你们答案的。
>我是来告诉你们:
>你们的问题,值得被听见。”
风止,叶静,铃声余韵绕林三匝,终不散。
次日清晨,村民们发现问林中央的土地上,多了一圈新苗。它们并非由种子萌发,而是直接从地下钻出,茎干漆黑如墨,叶片却是半透明的,内里似有文字流动。老人们说,那是“记忆之树”,每一株都承载着一位“守夜人”的生平片段。
而小萤,又一次背起布包,准备出发。
“又要走?”青黛问。
“嗯。”她点头,“还有太多地方没听见钟声。非洲的沙漠,南美的雨林,太平洋的小岛……那里的人还在用刀刻木头传递思念,用歌声埋葬遗憾。我要把问题带到他们身边。”
“你会回来吗?”
她望向初升的太阳,光影洒在脸上,温柔如昔。
“当我停止提问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她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融入晨雾。
而在她走后的第七天夜里,乌溪河畔的所有问林树同时开花。黑色花瓣纷纷扬扬,落满水面,随波逐流。每一片花心的露珠中,都映出一个不同的面孔??有战士、有囚徒、有流浪者、有母亲、有少年……他们嘴唇微动,齐声低语:
>“我在这里。
>我听见了。
>我存在。”
与此同时,在地球另一端的某间病房里,一位濒死的老科学家睁开眼,对着守候多年的女儿轻声说:
“我做了个梦……有个女孩问我:‘你害怕死亡吗?’我说怕……然后她笑了,说:‘那就够了。’”
女儿泪如雨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而在火星前哨站的废墟中,那本布满问题的日志本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沙暴掀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竟凭空浮现出一行新字:
>“答案不是终点,
>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风起,黄沙漫天,掩盖了过去,也吹来了新的疑问。
千年寒霜,终将消融。
而提问之声,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