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土豆！”他在马上嘶吼。
“为了热汤！”一名农夫举着铁锹冲入敌群，竟生生拍死一名敌兵。
战斗持续两个时辰，直至正午阳光穿透云层。
当最后一名敌将被瓦西里斩于马下时，战场上已尸横遍野。残存的准噶尔骑兵仓皇西逃，丢下三百余具尸体、四百余匹战马及大量兵器盔甲。唐努乌拉的雪原被鲜血浸透，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紫红色光泽。
彼得拄剑喘息，全身冰冷麻木。清点战损：阵亡七十九人，伤一百三十六人，其中三十人恐难活过今夜。火枪损毁四十七杆，弹药仅余三分之一。然而缴获颇丰??战马五百二十匹、皮甲两百副、干粮车六辆、箭矢五千余支，更有两匹驮着西域良种骏马的贡马，毛色乌亮如缎。
“我们赢了。”瓦西里抹去脸上血污，咧嘴一笑，“但代价不小。”
彼得没有回答。他走向湖畔废墟，只见叶罗非正跪在倒塌的温室旁，小心翼翼挖出埋藏的种子箱。那些土豆块茎尚完好无损，表皮微润，似有生机。
“还能种。”叶罗非抬头，眼神炽热，“只要再建一座棚，十天就能出苗。”
彼得蹲下身，轻轻抚摸那粗糙的土疙瘩，忽然笑了：“你说得对。只要种子还在，我们就没输。”
当晚，营地燃起篝火，士兵们用缴获的面粉烤出第一批黑麦饼，虽焦糊难咽，却人人争食。肉汤沸腾，香气四溢。彼得召集众人宣布：
“从今日起，此地名为‘土豆堡’。我们将在此固守一月，重建农场，整训兵马，修缮武器。同时派出三路斥候??一路南下联络额尔德尼，一路东进探查杭爱山通道，一路北返叶尼塞斯克，传递捷报并催促援军。”
丹增嘉措点头：“此战之后，葛尔丹策零必派大军报复。我们必须抢在其主力抵达前完成准备。”
“那就分头行动。”彼得环视众人，“瓦西里，你带一百骑兵护送信使南下；雅科夫，你负责东线探路；我与叶罗非留守主营，巩固防御。”
次日清晨，两支小队悄然出发。彼得则带领全军投入重建。战死者葬于湖畔高地，立木碑为记；伤员集中安置于主帐，由蒙古医者用药草与针灸救治；工匠拆解缴获车辆，打造新式温棚框架；猎队深入山谷，搜寻野菜与药材。
第十日，新温室建成，热泉引流成功，粪肥发酵池冒起白气。第一批改良土壤播下种子，叶罗非日夜守候，亲自浇水、测温、记录生长状况。
第十五日，嫩绿芽苗破土而出。
那一刻，整个营地沸腾。士兵们围着温棚欢呼雀跃，有人跪地祈祷，有人含泪亲吻泥土。彼得站在人群中，久久无言。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株植物的萌发，更是一种信念的扎根??在这片荒芜之地，人类可以凭双手创造生存的可能。
与此同时，南方传来惊人消息：额尔德尼已率两万骑兵突破喀尔喀防线，攻占乌里雅苏台，并正式宣告成立“大蒙古国”，自封“博格达汗”。他回信承诺，将在春末率军北上会师，共取库伦。
“他终于动手了。”彼得读完密信，嘴角微扬。
“但他未必真心与我们结盟。”丹增嘉措提醒，“草原上的狼，从不分享猎物。”
“我知道。”彼得收起信笺，“所以我们更要强大。等他来时，要让他明白??我们不是雇佣兵，而是主宰局势的一方势力。”
二十三日后，北返斥候带回叶尼塞斯克总督的复函：沙皇已知悉远征进展，赞许彼得“以少胜多，扬我国威”，并允诺派遣五百火枪手携炮队增援，预计五月抵达。另附谕令一封，正式任命彼得为“西伯利亚东方远征军统帅”，赐予黄金权杖一枚。
“看来，莫斯科也开始重视这片土地了。”瓦西里看着金灿灿的权杖，语气复杂。
“他们看重的从来不是土地，而是利益。”彼得冷笑，“但我们不同。我们要在这里留下痕迹，不只是掠夺，而是建立秩序。”
四月初，大地回暖，冰雪消融。土豆苗长至尺许，叶片肥厚，根系发达。叶罗非宣布首批收获可在月底进行，届时每日可供应蔬菜三百斤。同时，猎队捕获一头怀孕母鹿，带回营地饲养，开启人工驯养先例。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四月十八日深夜，东线斥候浑身浴血奔回，带来噩耗：雅科夫所率探路队在杭爱山东麓遭遇伏击，全员覆没，仅此人侥幸逃脱。袭击者并非准噶尔军，而是身穿明制铠甲的骑兵，打着一面绣有“刘”字的赤旗。
“刘承业？”彼得震惊，“他竟敢深入漠北？”
丹增嘉措神色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军事行动。刘承业自称‘东汗’，意在争夺蒙古正统。他杀雅科夫，是为了警告所有外来势力??此地归他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