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杀人!”刘志明声音发颤,“我去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我蹲在庞云身边,手上还在用力!我想喊,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吓得转身就跑……三轮车都没敢骑走,后来半夜才偷偷回来拿。”
“那人长什么样?”王帅急问。
“天太黑……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但他是左撇子!我看见他站起来时,左手扶地,动作特别顺。”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
当晚,王帅独自坐在办公室,反复观看刘志明的问询录像。他的陈述逻辑清晰,情绪真实,不像编造。更重要的是,他无法解释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除非真有其事。
“如果刘志明说的是真的……”王帅喃喃自语,“那真正的凶手,是一个知道庞云要去赴约、提前埋伏在现场、并且习惯使用左手的人。”
他翻开案件卷宗,一页页翻过证人名单、关系图谱、通话记录。忽然,一个名字跳入视线??**周海涛**,机械厂仓库主管,右腿残疾,走路微跛,左撇子。
王帅猛地记起:第一次走访机械厂时,周海涛正在仓库清点货物,左手熟练地翻动账本,签字也用左手。他曾笑着说:“小时候写字总被老师骂,后来干脆练成左撇子了。”
而更重要的是??庞云死后第二天,周海涛突然请假回老家,说是母亲病重。可经核实,他母亲半年前已去世。
“他在撒谎。”王帅霍然起身。
深夜十一点,警方突击周海涛租住的平房。屋内昏暗潮湿,床头贴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搜查中,技术人员在床垫下发现一本日记。
翻开第一页,日期正是案发前三天:
>“庞云今天又来找赵卫国要钱,吵得整个车间都知道了。他不知道,我也被欠了四个月工资。可我不敢闹,因为我女儿在赵卫国表哥的幼儿园上学。他威胁我说,要是敢告,就让我闺女‘意外受伤’。我忍了这么久,可今晚听说他要跟庞云在化肥厂谈事……那里没人,监控早就坏了。如果庞云消失了,赵卫国会怎么样?他会慌,会乱,会求人替他摆平。只要我把线索引向刘志明,再让赵卫国背锅,我就安全了……”
王帅读到这里,脊背发凉。
日记最后写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手套和帽子。我会用左手掐他,让他死得像赵卫国干的。等风头过去,我就带着女儿远走高飞。对不起,庞云,你是好人,可我更怕我的孩子出事。”
凌晨三点,周海涛在火车站被截获,随身背包里藏着两张前往云南的火车票。
审讯室内,他低着头,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膝的旧伤。
“为什么选择庞云?”王帅问。
周海涛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因为他是唯一敢站出来的人。可我也想活着,想女儿平安长大。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不这么做,我家就完了。”
“你知不知道,赵卫国已经在认罪书上签字了?”王帅声音低沉。
周海涛浑身一震,泪水滚落:“我以为……他会没事。我以为只是坐几年牢……我不知道他会认杀人的罪……”
两天后,案件重启审理。赵卫国因协助藏尸、伪造证据被依法批捕,但杀人罪名撤销;刘志明因作伪证被行政处罚;而周海涛,以故意杀人罪移送检察机关。
结案那天,王帅站在警局楼顶,望着初升的朝阳。风吹过脸颊,带着久违的清醒。
正义从来不是一条直线。它蜿蜒曲折,穿过谎言、恐惧与无奈,在无数个选择中艰难前行。有人因贪婪堕落,有人因软弱犯罪,也有人,在绝境中误入歧途。
但他知道,只要还在追,光就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