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后亲笔所写的《后宫秘录》,记录了洪武初年数桩未公开的宫廷秘事,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写道:
**“李善长曾密联胡惟庸,欲废储立秦王,事败后销毁证据,然仍有账簿藏于钟山别院地窖之中。”**
朱标呼吸急促。这不仅是废立之争的铁证,更是足以颠覆整个淮西集团的核心机密!
他立即召来马寻与贺祥商议。贺祥看完后骇然:“若此事属实,李善长早已不止是跋扈,简直是谋逆!”
马寻却异常冷静:“问题是,这份记录能否被采信?娘娘已逝多年,孤证难立。何况钟山别院如今归皇家所有,贸然搜查,恐被视为挑衅圣威。”
朱标沉思良久,忽然道:“我不去搜。”
“那怎么办?”
“我把这本书……抄三份。”
“一份送父皇,一份藏于北平,最后一份??”他眼中闪过锐利光芒,“公开刊印,发往天下书院、州县学府,让读书人自己判断!”
贺祥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要掀桌子啊!”
“不错。”朱标站起身,望向窗外浩瀚星空,“既然他们用阴谋对付我,那我就用阳光照进黑暗。真相一旦公之于众,哪怕父皇一时不愿动他,天下舆论也会压垮李善长。”
三日后,《马皇后遗文?节选》悄然流传民间。起初只是士林议论,随后各地学子集会讲学,纷纷抨击“权臣欺君误国”,要求朝廷彻查旧案。甚至连边陲小镇的茶馆酒肆,都有人在说:“当年若不是马娘娘护着太子,咱们现在就得叫秦王万岁喽!”
压力如潮水般涌向金陵。
一个月后,朱元璋终于下旨:命御史台牵头,成立“稽查逆党专案司”,彻查李善长过往言行。不久,果然在其钟山别院挖出藏匿多年的账本残页,上面赫然记载着向胡惟庸输送钱粮、联络边将的明细。
腊月廿三,小年当天,李善长被革去一切官爵,贬为庶民,全家流放云南。途中不堪羞辱,自缢于驿站。
消息传来,北平城一片寂静。
朱标独自登上城墙,望着南方天际,久久不语。
马寻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赢了。”
“是母后赢了。”朱标声音沙哑,“是她留下的这一步棋,救了我。”
“也是你敢掀开它的勇气。”马寻拍拍他肩膀,“有些人一辈子躲在规则里求生,而你选择了打破沉默。”
春风再度拂过北平大地时,朱标主持编纂的《北平新政十二条》正式颁行:减免赋税、兴修水利、设立义塾、整顿军备、严惩贪渎。每一条都贴在城门口,由专人每日诵读给百姓听。
而在马府祖宅,新一代孩童已在学堂中朗朗诵读:
“凡马家子弟,须谨记:孝为百行之首,友乃七德之先……”
阳光洒在《马氏家训》匾额上,金光闪闪,仿佛亘古不灭。
某日黄昏,朱标收到一封来自江南的信。拆开一看,竟是刘姝宁的笔迹:
“妾闻北平春暖花开,百姓安居乐业,甚慰。京城一切安好,皇上近日常翻阅北平奏报,每每颔首称赞。前日还对群臣言:‘朕有此子,复有何忧?’
另,旺财产下一头小驴,健壮活泼,取名‘望归’。盼君早日还朝,阖家团聚。”
朱标读罢,眼眶微湿。他走到院中,抚摸着老驴旺财的鬃毛,轻声道:“听见了吗?它叫‘望归’。”
旺财昂首嘶鸣,声音悠长,穿透暮色,像是回应,又像是承诺。
远处,春耕正忙,农夫吆喝,牛铃叮当。新犁的田垄如诗行般铺展在大地上,等待播种,等待收获,等待下一个时代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