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理清了，可顾城的心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得更紧，几乎要窒息。
他身体向后重重一沉，陷进椅背，像块被抽掉骨头的肉。目光穿过挡风玻璃，死死粘在远处妈妈的车上。
巷口豪华的A8，现在像个沉默的铁皮棺材。
妈妈她一个人，怎么对付黄老蔫？还有他那两个洋鬼徒弟？
他们加起来三头牲口，三根急需发泄的大鸡巴……
屏幕上最后那句“一起跪好”的指令还粘在视网膜上，滋滋作响，然后就是一片死黑。
现在眼前只剩下空洞，巨大的空洞，像被生生抠走了眼珠。
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在爬，密密麻麻，不是挠，是啃。
像一万只蚂蚁在里面钻，又痒又疼，痒得他想把胸膛撕开，把心抠出来狠狠挠几下。
他喉咙发干，用力咽了咽，唾沫像砂纸磨过食道。
他只是担心妈妈……担心得骨头缝里都在发酸。
别的……没有。
一筹莫展。
车内空气成了凝固的胶水，糊住了口鼻。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样东西。
中控台上的储物格里，一点银色，静静地卧着。是那天老爸塞给他的小U盘，监控视频的电子钥匙。
冰凉，沉默。
一个念头，冰冷的、带着锈味的念头，猛地刺穿了他昏沉的脑子：难道……老头子早就知道？
知道会有今天！
“嗡——”的一声，像有根弦在脑子里猛地崩断。
心口那里，毫无预兆地，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狠狠擂了几拳！
砰！砰！砰！
声音大得他怀疑肋骨都要震裂开来。
喉咙干得更厉害了，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
他几乎是扑过去，手指哆嗦着，一把攫住那个冰冷的银色小玩意儿。
指尖传来的凉意激得他一哆嗦。
连接线，手机接口……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笨拙、僵硬。
那根小小的数据线，成了连接着新世界的通道口。
U盘自带的APP，像个种子，悄无声息就在手机里扎了根。
一个叫“绿界”的图标冒出来，绿得刺眼，像顶油腻的鸭舌帽，不怀好意地扣在屏幕上。
顾城腮帮子紧了紧，舌尖舔到后槽牙的硬。指头带着一股狠劲儿，戳了下去。
屏幕暗了一下，复又亮起。
十几个小方格豁然铺开，像忽然扒开了十几堵墙。顾城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灌进肺里，他成了个偷窥的幽灵。
老婆再后花园，坐在那把老藤椅上。
一动不动。
像个搁浅的影子。
阳光白花花地泼下来，落在她身上，却像照着一块冰。
满园的花花草草，树木掩映间红红绿绿，热热闹闹，在老婆眼前成了模糊晃动的色块。
她看着，眼珠子像是定住了，连睫毛都不眨一下。那股冷气，隔着屏幕都渗了出来，把那些鲜艳的色彩都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