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第一条说我们‘冷漠’，可我们每天都互相借橡皮、分饭吃；第二条说我们‘可怜’，可我们会打球、会打架、会偷摘李子被老师罚站……我们不是草，也不是悲剧，我们就只是……活着的人。”
教室里响起零星掌声。
陈屿点头：“媒体常常把你们简化成符号??要么是受害者，要么是拯救对象。但你们是谁，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而我要做的，不是替你们发声，是帮你们拿到话筒。”
第二天清晨，他带着孩子们在校门外空地上搭起简易“回声亭”模型??用木板围成小屋，内壁贴上吸音棉，装上太阳能供电的录音设备。这是“回声社”总部寄来的第一套试点装置。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秘密基地。”他说，“开心也好，难过也好，都可以进来录一段。管理员由你们轮流担任，规则只有一条：绝不偷听别人的录音。”
孩子们围着转圈欢呼，有人提议给亭子起名。经过激烈讨论，最终定为：“会飞的声音屋”。
当天下午，第一份“亲子双向录音计划”启动。陈屿联系了当地电信局，争取到一批免费通话卡，并协调几位在外务工的家长参与远程互动。当花儿第一次通过电话听到母亲哭着说“宝贝，妈昨夜梦见你喊我”时，她抱着手机哭了整整十分钟。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铁柱。原本拒绝参与的他，在夜晚独自来到“声音屋”，录下长达十二分钟的独白：
>“爸，今天来了个记者老师，他说我不是沉默的孩子，只是还没找到说话的地方。
>我以前不信这些。我觉得话说出去也没用，风一吹就散了。
>可今天，我看到花儿放她妈录音时笑的样子，我突然想试试。
>我想告诉你，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步，是为了考上县重点中学。
>我攒下的每一分零花钱，都准备将来带你去看过的天安门。
>虽然你不在了，但我还在跑。
>所以，请你在天上也要看着我。
>别走太远。”
录音结束后，他走出小屋，抬头望天。月亮刚升起来，清辉洒满黄土坡。陈屿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挺直的背影。
一周后，“会飞的声音屋”正式启用。与此同时，陈屿将所有学生录音整理成一份音频档案，命名为《马家沟日记》，并通过加密渠道发送给“回声社”总部。附件中附有一封信：
>“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抵抗遗忘。
>他们不需要怜悯，只需要被看见。
>我建议将‘儿童情感表达课’延伸至乡村教育体系，配备基础录音设备与培训师资。
>城市里的心理辅导室或许遥远，但一台录音机，可以成为一座桥梁。
>另：铁柱已同意接受长期心理跟踪支持，其班主任愿配合干预。请协助对接资源。”
三天后，秋灵回信：
>“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已批复‘情感表达课程’第二批试点名单，包含三个西部县域。
>‘回声亭’量产版即将发货，首批二十台定向支援偏远教学点。
>纪录片团队下周进场，希望你能协助协调拍摄。
>另：北京一家儿童出版社有意出版《马家沟日记》图文版，收益全额反哺项目。
>你种下的种子，正在破土。”
陈屿读完邮件，走出办公室。操场上，孩子们正排练一首合唱曲??朴树的《平凡之路》。音准依旧混乱，节奏也不齐，但他们唱得极其认真，仿佛每一句都在向世界宣告：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夕阳西下，歌声随风翻越山梁，不知能传多远。但至少在此刻，这片土地上有人听见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回声社”总部迎来一场特殊会议。来自不同城市的教育工作者、心理学家、媒体人围坐一圈，桌上摆放着一份新提案：《全国校园声音生态建设计划》。
秋灵站在投影前，声音平稳而坚定：
“我们不再满足于被动接收倾诉。我们要主动构建一个让每个孩子都能安全表达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