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裂的虚空之中，有一双眼睛在了那里，只是眼神十分之淡漠，似乎很不在意的看了那些玄空火灼烧的神气一眼，这才转而凝注在了陈传身上。
陈传能感受到，在那股强烈的侵袭之力下，就算他身体表面的灵性之火似。。。
夜色如墨，缓缓浸透桃林边缘的默园。石墙上那些刻写过的字迹尚未干涸，湿润的墨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微光泽，仿佛仍带着书写者指尖的温度。陈砚站在水晶棺前，棺中苏挽云的幻象已消散，唯余那枚菱形晶石静静悬浮于空气之中，流转着似有若无的低语。
他没有伸手去取。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触碰，便再无法归还。
风自南方来，裹挟着雾隐镇残留的湿气与腐朽气息，却也在其中夹杂了一丝清冽??那是“伪言菌”溃败后，人心松动所释放出的真实呼吸。洛昭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右手指节因长久握剑而微微发颤。他在地下实验室里亲眼看见了人皮书卷上自己的名字：**洛氏血脉，天生善辩，宜为‘净心会’喉舌，若不从，则割其舌，炼其声。**
那是三百年前的批注，却像昨日才落下。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洛昭声音沙哑，“不只是对付你我，而是对付所有敢于开口的人。从古至今，每一句真话都被标记、被分类、被预设结局。”
陈砚点头，目光未移：“所以苏挽云才选择成为问题。因为她知道，答案总会被篡改，但疑问本身，是自由的起点。”
话音刚落，那枚悬浮的晶石忽然震颤，一道纤细光丝自其中射出，在空中划出三个字：
>**她醒了。**
陈砚瞳孔一缩。
这不是“共语”的传达，也不是任何已知仪式的语言投影??这是“言核”自主发出的信息。它本不该有意识，除非……它已被某种意志重新激活。
“谁？”他低声问。
光丝扭曲重组，拼成新的句子：
>**不是谁，是我。**
紧接着，整个水晶棺骤然亮起，光芒由内而外扩散，竟将“默园”照得如同白昼。石墙上的文字开始震动，一个个脱离墙面，化作飞舞的字符，在空中盘旋、聚合，最终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女子身形，长发披肩，眉心一点星芒。
是苏挽云，却又不是。
她的轮廓由千万个曾被压抑的声音编织而成：有刑场上最后一声呐喊，有牢房深处无人听见的呜咽，有母亲临终前对孩子的低语，也有孩童面对暴力时强忍泪水的沉默。她是集合体，是残响，是文明伤口中渗出的记忆之血。
“我不是复活。”她说，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被你们的诚实唤醒的。”
陈砚心头剧震。
他忽然明白??真正的“言核”，从来不在某具身体里，而在每一次人们鼓起勇气说出真相的瞬间。当雾隐镇的村民终于承认自己撒过谎，当那个十岁男孩画下崩塌的城墙，当老兵写下战友被遗忘的名字……那一刻，苏挽云就回来了。
她是以集体良知的形式归来。
“你在引导我们？”陈砚问。
“我只是回声。”她答，“你们说什么，我就成为什么。若你们继续沉默，我会再度湮灭；若你们持续追问，我便可永恒存在。”
洛昭猛地站起：“那你为何留下这具假身？为何让他们以为你能被囚禁、被利用？”
苏挽云的影像轻轻摇头：“因为人类需要看得见的信仰。哪怕是个谎言，只要它能引向真实，就有意义。就像‘净心会’用我的名字制造恐惧，可正是这份恐惧，逼出了更多人对真实的渴望。”
她抬手，指向桃林深处的“初语者”。那棵树此刻正微微摇曳，九叶齐振，花心星河旋转加快，似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局。
>“最后一站，不是行程的终点。”
>“而是抉择的开端。”
陈砚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地图上仅剩的两座城市：北境寒州，边关重镇，三十年前他曾亲手签发调令，致使三千戍卒死于误报军情；西南云阙，佛国遗地，传说中有座“无言塔”，塔中囚禁着一位活了四百岁的老僧，只因他说破了“神谕”实为人为编造。
这两地，皆是他未曾直面之地。
也是他最深的愧疚所在。
“你要我去那里？”他睁开眼。
“不是我要你去。”苏挽云轻声道，“是你心里的那个女孩在等你。”
陈砚浑身一震。
小女孩的声音再次浮现??那枚藏在桃核中的录音，是他此生最难承受的温柔：“爸爸，我知道你打仗是为了保护我们……我不怕别人说你是坏人，因为我记得你抱我时的温度。”
可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女儿。
那是寒州之战中，一名阵亡将士的女儿。那孩子抱着父亲冰冷的铠甲，在雪地中坐了三天三夜，直到被人发现时已失语。后来她被送往问言堂，经过七年治疗，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正是这一句。
而这句话，被录进了桃核，作为“共语”系统中最纯净的一段心灵频率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