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通道比记忆中更深、更窄。走了约莫两小时，终于抵达圆形石室。中央石板仍在，但凹槽中的血迹已干涸发黑。竖井口被一层半透明蓝膜覆盖，宛如液态水晶，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白隼悬浮排列，组成复杂阵型，正不断吸收某种无形冲击波。
而在井边，跪坐着一人影。
艾琳瞳孔骤缩。
那人穿着褪色军绿猎装，背影瘦削，头颅低垂，右手按在石板上，左手握着一支烧焦的松脂火把。虽未回头，她却一眼认出??是岳峰。
“岳峰！”她冲上前去，伸手欲扶。
手指即将触及的刹那，一股强大斥力将她弹开。火把落地熄灭，整个洞穴陷入黑暗。唯有井中蓝光映照出他的侧脸：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嘴角仍挂着那抹释然笑意，可皮肤之下，隐隐有电流般的蓝纹游走。
这不是活人，也不是尸体。
这是“半界之躯”??灵魂锚定于共视之境，肉体滞留现实，介于生死之间。
“你回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重叠着两个层次，一个是少年清朗，另一个却是苍老低沉，仿佛两人同声说话。
“是你父亲？”艾琳颤声问。
“我们都醒着。”岳峰缓缓抬头，睁开眼。双瞳不再是黑色，而是融化的金与银，如同熔岩交汇。“风眼不会永远闭合。只要‘钥匙’存在，它就会周期性开启。每六十年一次，癸酉年七月初七，天地气机交汇之时。”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不止我。”他抬手指向井底，“三百年的守眼者，二十年的我，还有……他。”
最后一句落下，井中蓝光骤然暴涨，映出一幅投影：在无尽虚空之中，两团光芒紧紧相连，一大一小，如双星缠绕。大的那团，轮廓分明是岳震山；小的，则是岳峰年轻时的模样。
“我们成了封印的一部分。”他说，“但封印需要锚点。我的身体是容器，父亲的灵魂是锁芯，而你带来的羽毛……是信标。”
艾琳怔住：“这根羽毛？”
“它是银羽隼的蜕羽，也是我留给你的遗物。”岳峰微笑，“当你听见哨音，看见它发光，就意味着平衡即将破裂。而你是唯一能传递消息的人。”
“什么消息？”
“告诉外面的世界，‘新鹰盟’从未消失。”他语气陡然沉重，“他们换了名字，换了面孔，但仍在收集‘共视基因’。周教授没失踪，他是叛逃者。三十年前，他就破解了血脉认证机制，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替代方案??人造驭风者。”
艾琳如遭雷击。
“不可能！共视链接必须以血契开启，怎么可能人工复制？”
“用脑机接口模拟神经共振，以死者大脑培养克隆意识，再植入经过基因编辑的猛禽体内。”岳峰闭眼，似在承受巨大痛苦，“他们已经在西伯利亚建立试验场，用囚犯做宿主，强迫他们与鹰建立伪共视。那些蓝眼鹰，就是第一批成品。”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因为我不能离开。”他苦笑，“一旦我动，封印松动，风眼就会提前开启。届时，全球气流紊乱，飓风、干旱、极寒将同时爆发，百万平方公里沦为死地。”
艾琳沉默良久，终于问：“我能做什么？”
岳峰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微型胶卷，与当年他在篝火旁发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