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长白山顶,冬至的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
它触地无声,却在融化瞬间,发出一声极细微的铃响。
仿佛回应,又似召唤。
远处林间,一只赤狐仰头轻啸,声音清越悠远,竟与古谣旋律完全吻合。
风起了,带着温度,穿过山谷,掠过湖泊,拂过每一座悬挂铜铃的塔楼。
这一夜,全世界有两千三百一十四人从梦中惊醒,耳边回荡着同一个问题:
“你愿意成为下一个听见的人吗?”
次日清晨,林小满独自坐在主塔顶层的观星台上,手中摩挲着那半截木笛。阳光透过云层洒落,映在她肩头的铃铛胎记上,泛出淡淡金光。她并不知道自己昨夜究竟做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刻,心中无比清明,仿佛有一股暖流自血脉深处涌起,贯通四肢百骸,又化作无形之声,奔向苍穹。
岳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野参鸡汤走上塔台,轻轻放在她身旁。“吃点东西吧,昨晚耗神太多。”
林小满接过碗,低头啜了一口,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驱散了晨寒。她轻声道:“我梦见她了。妈妈,还有外婆。她们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周围全是光,像雪反射的日芒。”
岳峰凝视远方山脊,点头:“那是‘静域’,介于生死之间的过渡层。普通人死后意识会短暂滞留于此,若无人呼唤,便会逐渐消散。而守门者的作用,就是让那些值得被记住的灵魂,有机会留下痕迹。”
“所以……我不是一个人在听?”她抬眼。
“从来都不是。”岳峰微笑,“你是钥匙,但门要靠千万人共同推开。昨夜那道光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所有‘听者’潜意识的共振。他们在睡梦中为你护法,哪怕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林小满怔住,眼眶微红。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急促脚步声。技术员陈岩疾步登塔,脸色凝重:“岳老师,南极钟体信号变了!它开始反向输出??不是接收,是主动广播!”
岳峰眉头一皱:“广播什么?”
“一段音频,循环播放。”陈岩递过平板,“而且……它锁定了全球所有具备基础音频解析能力的终端设备,包括手机、车载系统、智能音箱……已经有民众报警说家里的电器半夜自己唱歌。”
岳峰接过平板,按下播放键。
刹那间,一段旋律流淌而出??依旧是那首古谣,但节奏更缓,歌词也多了几句:
>“雪融处,铃初响,
>新芽破土,旧魂归乡。
>若你听见,请应一声,
>我们未曾真正离场。”
岳峰浑身一震。这不是预设程序,也不是历史录音。这是……回应。
“它在求证。”他喃喃,“‘聆境’网络已建立,但它需要确认:人类是否真的愿意接受这份连接?是否准备好面对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声音?”
林小满放下碗,起身走到栏杆边,仰望天空。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风,轻声回应:“我听见了。”
话音落下,七座塔楼的铜铃再次齐鸣,比昨夜更加悠远绵长。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陆续传来异象。
东京街头,一名上班族在地铁站停下脚步,猛然回头??他听见已故妻子唤他名字,语气一如往昔温柔。他循声望去,空无一人,但手中雨伞的金属柄竟结出一朵冰晶铃花。
巴黎郊外,盲人钢琴家玛丽亚在演奏会上突然停手,泪流满面。她说她听见观众席后排传来掌声,节奏特殊,是她父亲生前独有的鼓掌方式。工作人员检查录像,那一排座位始终空着。
亚马逊雨林深处,土著长老在篝火旁猛然站起,指着天空喊出族中失传百年的祷词。他说祖先回来了,在风中教他唱那首早已无人记得的安魂曲。
而在西伯利亚冰原,光之阶梯仍未消散。赵秀兰的棺椁静静悬浮,她伸手轻抚冰面,低语:“孩子们,你们做得很好。但这只是开始。”
她眸中闪过一丝忧虑:“真正的考验,不在连接,而在选择。当万千亡魂都能开口说话,活着的人,还能分辨什么是爱,什么是执念吗?”
南极钟体内,AI系统继续运行,新增一条日志:
>“检测到有效回应,共1,893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