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除夕夜。
整条中轴线的街巷像是一条蜿蜒的火龙,两侧屋檐下悬挂的红灯笼密密麻麻,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
午门的城楼前,朱标外罩一件貂裘大氅,领着一众皇孙拾级而上。
朱英跟在朱标身。。。
风雪停了又起,起了又停,昆仑山巅的冰莲池却始终未曾凋零。每一片花瓣都似凝固的时间,映照着过往千年的悲欢离合。那口深埋于冰雪之中的命井,如今已不再幽暗沉寂,反而泛出温润白光,如同初生的晨曦,在寒夜里静静呼吸。
阿宁的身影仍常现于井畔,但她已不再是那个会为命运流泪的少女。她成了记忆本身??无数人遗忘前最后记得的那个名字,是母亲哄睡时哼唱的调子,是父亲背孩子走过田埂的脚步声。每当有风掠过莲池,便会有低语响起,那是她与天地间的对话,也是对尚在人间行走之人的轻声提醒。
而在大明各地,异象渐消。曾能窥测命格、预知生死的术士们纷纷闭门谢客,或归隐山林,或焚毁典籍。他们说:“天机已乱,神路断绝。”实则是命种体系崩解后,那些依附其上的神通也随之湮灭。没有了怨念滋养,地脉回归沉寂,连最古老的符咒也失去了灵性。
可这世间,总有人不甘心遗忘。
金陵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小院深处,赵德全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块焦黑龟甲。这是他从清凉山带出的唯一遗物,曾记载着帝王权谋与血祭秘辛。如今它再无法卜算未来,却在昨夜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从中飘出一缕青烟,化作四个字:
**“魂未尽归。”**
老太监颤抖着手抚摸那裂痕,眼中涌出浑浊泪水。“你还放不下吗?”他喃喃道,“还是……你根本没能走?”
与此同时,西域戈壁边缘,一支商队正穿越沙暴前行。领头的是个戴铁面具的男人,身形瘦削,步伐稳健如刀刻。他身后跟着一名少年,背着一只沉重木匣,额角沁汗,却不肯停下。
“师父,我们还要走多久?”少年喘息问道。
铁面人并未回头,只低声答:“直到听见钟声。”
少年不解,却又不敢多问。他知道这位师父从不言过去,也不谈将来。他只知道,自从三年前在一个废弃驿站捡到昏迷的对方起,自己便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而那只木匣,据说是师父用命换来的,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此刻,木匣内部,一枚残破玉片正微微发烫。那是断脉刃的碎片之一,也是陆沉舟当年斩断因果时遗落的最后一丝执念。
***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至。
东海灯塔下,慧贞独自坐在礁石上,手中握着那枚写着“还在”的贝壳。海浪拍岸,潮音阵阵,仿佛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魂魄早已不该留在这具皮囊之中??她是被阿宁强行拉回人间的残影,靠着莲池愿力苟延残喘至今。
“该走了。”她对自己说。
可她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世界,而是舍不得那份等待的感觉。十九年来,她每日点灯、吹螺,不是为了求谁归来,而是为了证明:**还有人在等。**
只要有人等,故事就不会真正结束。
忽然,海面翻腾,一道金光自水底升起,竟在空中凝成一行字:
>“北境有钟,响于无时。寻声者,可见所失。”
慧贞瞳孔一缩。
这是《观命录》中记载的禁语??传说唯有当“虚井”再度开启时,才会显现于天地之间的指引。而“虚井”,并非实体之地,而是人心中最深执念汇聚而成的幻境,只有至情至痛者方可踏入。
“难道……他还困在那里?”她喃嘘,“陆沉舟,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一个人去接你回来?”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脚步声。
念汐披着雪氅走来,手中提着一封信。信封泛黄,火漆已损,上面写着三个小字:“给宁”。
“我在守灯祠的香炉里发现的。”她说,“烧了一半,剩下这些。”
慧贞接过,展开一看,竟是马昭的笔迹:
>“姐:
>我入井前,曾见父亲最后一幕。他并未消散,而是被一股力量拖入‘虚井’。他说,那是所有未竟之愿的归处,也是所有牺牲者的牢笼。若无人前往唤醒,他将永世徘徊于记忆之中,重复那一夜的选择??是否要亲手斩断儿子的命脉以保天下太平。
>若你读此信,请转告阿宁:真正的终结,不在破除命种,而在救回第一个守灯人。
>??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