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猎物的区别,在于谁在享受游戏。
而在灾域中,连命运也只是花粉的一部分。”
??《光蚀经?灾主附录?狂花篇》
灰色的天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却没有阳光。
广场是个被遗忘的舞。。。
灰星的光如针尖刺入现实的薄膜,世界在那一瞬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不是崩塌,而是剥离??像手术刀精准地划开表皮,不伤及肌肉,只为暴露病灶。我站在药堂废墟中央,脚下是碎裂的病例单与干涸的血迹,它们如同旧日记忆的残片,在风中微微颤动。空气里仍残留着紫烟的气息,那是乌喙面具燃烧药草时释放出的镇静剂,如今却成了审判后的余烬。
“第七个术语……还未完成。”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入地面的钢桩。
司命没有动。她站在三步之外,半透明的身影映着青灰色的微光,像是尚未完全从幻境中抽离的灵魂。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前那枚银质十字徽章??那是罗兰留给她的最后信物,也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我知道她在等,等一个答案,或是一句终结。
可我没有答案。
只有刀。
手术刀在我掌心旋转了一圈,刀刃反射出幽蓝火焰的核心光芒。这光不属于秘诡卡,也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能量体系。它是灰星燃烧到极致时诞生的副产物,名为“伪神之息”。传说中,唯有说尽千谎而不破者,才能点燃它。而我,隋辰,正是那个以谎言为药、以真相为毒的疯医继承人。
“你还在犹豫?”罗兰的声音忽然响起,并非来自耳边,而是自颅骨内部震荡而出。那是诊断书残留的精神烙印,是他留在灰星系统里的最后一道指令。“当病人成为世界,医生也将为世界开刀??那你呢?你是医生,还是病本身?”
我不答。
因为我知道,一旦开口,便是承认。
承认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执刀救人的医者。我在无数个夜晚用谎言编织病情,在诊室深处伪造康复记录,在病人脑中植入虚假痊愈的记忆。我让他们相信自己好了,哪怕他们的身体正在溃烂,灵魂已被畸变兽王吞噬。我治的不是病,是恐惧;我不是救人,是在维持秩序的假象。
而这,正是万疫之魔最初的理念。
“所以……你也染上了瘟疫。”塞莉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她披着残破的护士裙,怀里抱着那只巨型手术针筒,针尖滴落的液体腐蚀了地面,发出嘶嘶声响。“你和罗兰一样,开始用死亡来治愈。”
“不一样。”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他是为了世界牺牲个体,我是为了个体欺骗世界。”
“可结果呢?”她冷笑,“药堂塌了,七头兽王被封印,人面树枯死,阿曼塔消失……你觉得谁赢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看见了??在废墟最深处,一块未被灰雾吞没的地面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患者编号:X-0000】
【姓名:隋辰】
【诊断结果:神性感染初期】
【建议治疗方案:自我切除】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别人的病历。这是我的。
“原来如此……”我低声笑起来,笑声逐渐放大,直至震碎头顶残存的灯罩。“我一直以为我在治病,其实……我才是那个需要被切掉的部分。”
司命终于迈步向前。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延伸进了另一个维度。她抬起手,指尖触碰我的额头,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我看到年幼的自己蜷缩在诊所角落,听着罗兰念诵《疯医诊断书》;
我看到第一次使用灰星之力,将濒死孩童从死亡边缘拉回,却在他眼中种下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魇;
我看到自己篡改秘诡卡序列,让本该暴走的兽王安静沉睡;
我看到阿曼塔最后一次对我微笑,然后化作光点消散于午夜天际……
“你早就知道了。”我说。
“是。”司命点头,“从你接过乌喙面具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成为谎言之神,或是被谎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