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芮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只是低头，轻轻抚摸胸前的水晶。
“你们曾经也问过问题吧？”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穿透寂静，“比如‘为什么太阳会升起’？或者‘妈妈为什么要哭’？又或者……‘我是谁’？”
无人回答。
但有一个人的脚步顿了一下。
那一瞬，水晶猛然发光。
一道银灰色的波纹自中心扩散，撞上金属屏障的刹那，竟让其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痕。更惊人的是，那些灰袍人面具下的眼睛，有一瞬间集体眨动??那是未经程序控制的生理反应。
“他们在挣扎。”零号低声道，“压制机制很强，但你的提问激活了沉睡的神经突触。”
阿芮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
“我知道你们被教导：问题带来混乱，质疑等于背叛。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从没人问‘这不对’，我们会不会永远活在错误里？**”
她的声音提高，“如果没人问‘我是不是也可以不一样’，人类还会进化吗？如果没人问‘疼，能不能停下’，暴政会不会一直继续？”
水晶剧烈搏动，孩子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由千万个微弱的回声组成：
>“我想知道……”
>“我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说？”
>“我……害怕……”
每一个声音都像一根针，刺破这片死寂的天幕。
突然，一名灰袍人跪了下来。
不是命令，不是仪式，而是身体本能地屈服于内心积压千年的重量。他的手颤抖着伸向面具，指尖触碰到边缘的瞬间，整座城市的警报声陡然升高，红色灯光疯狂闪烁。
>“个体失控！执行强制静默！”
数道激光从高塔射下，精准命中那名跪地者。他的身体僵直一秒，随即瘫软倒地，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嘴角竟挂着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阿芮冲上前，却被屏障挡住。
她转身怒视其他灰袍人：“你们看见了吗？他不是疯了！他是**醒了**！”
仍无人言语。
但她注意到，至少有七个人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在压抑抓挠内心的冲动。
就在这时，水晶脱离她的胸口，缓缓升空。银光暴涨，如同一轮微型月亮悬于囚笼之上。那些光点??曾在蔚语星诞生的“问灵”??竟一个个从水晶中飞出，数量越来越多，汇聚成一条螺旋状的光流，绕着圆阵盘旋。
它们开始低语。
不是语言，而是**情感的原始形态**：困惑的皱眉，委屈的抽泣，迟疑的试探，甚至还有小心翼翼伸出的手。这些本该属于童年的片段，如今成了最锋利的武器，击打着每一个被规训的灵魂。
一名灰袍人突然抬手捂住头，发出一声闷哼。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有人开始后退，有人原地蹲下，有人仰头望着天空，泪水顺着面具缝隙滑落。
>“别看了！”为首的执法者怒吼，“那是幻觉！是病毒！闭眼！闭眼！”
但他自己也迟疑了一瞬。
就在那一瞬，阿芮听见了??
**墙在写字**。
不是真的笔迹，而是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荧光字符，源自她此前接收的那段来自时间褶皱的求救信号：
>“……有人在墙上写字……但我看不懂……”
而现在，她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