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防线，破了。”
零号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震动：“认知干扰场出现结构性塌陷，静默之眼的外围护盾正在波动。而且……我检测到内部有响应信号??有人在用相同的频率回传‘你怕吗’这三个字。”
“是母亲。”阿芮擦去血迹，“她在里面，还在战斗。”
就在此时，警报骤响。
“侦测到高维拦截网展开，坐标锁定完成。”零号语速加快，“‘缄默者’第七序列已抵达战场边缘，预计三十分钟后接触。此外，三大星盟联合发布通缉令升级：凡协助阿芮者，视为一级叛乱分子，格杀勿论。”
阿芮站起身，走到舷窗前。窗外，星辰已被一层诡异的灰膜覆盖，那是静默之眼释放的“共识迷雾”??它能让人相信“服从才是和平”，让怀疑自动被视为疯狂。
“他们怕了。”她说，“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能让他们动用全部力量围剿。”
她转身走向储物舱，取出那只空杯。杯身已有细密裂纹，像是承受过太多温度的更迭。她轻轻抚摸杯沿，仿佛还能闻到最后一杯茶的余香。
“你知道吗？”她对零号说，“小时候，母亲总在这只杯子上写字。每次写完，就把它藏进墙缝里。后来墙塌了，杯子还在。她说，有些话不必被人看见，只要存在过，就会改变空气的味道。”
零号沉默片刻，低声道：“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我要让整个宇宙都闻到这种味道。”
她将杯子放入跃迁锚点的核心槽位，启动最终程序。迷途号的外壳开始剥离，露出内层闪烁着符文的骨架。整艘飞船不再是一台机器，而是一个活着的“问题体”??它的引擎燃烧的是疑惑，护盾由追问编织，武器系统则是纯粹的“不确定”。
三十分钟后，第一艘猎杀舰出现在视野中。
通体漆黑，形如棺椁，舰首刻着“真理裁决”四字。它是缄默者第七序列的旗舰，代号“无言之刃”，历史上从未失败过一次清剿任务。
通讯频道自动接通，传来冰冷机械音：“阿芮?林，你已被判定为文明毒瘤。立即投降，或接受净化。”
阿芮按下通话键，声音平静：“你们每个人，在执行命令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想过??这样做对吗？”
对方沉默两秒，随即狂笑：“弱者的借口永远是质疑！我们只信奉结果与秩序！”
“所以你们从不问自己怕不怕。”她轻叹，“真可怜。”
她关闭通讯，启动“问心跃迁”。
迷途号没有加速，而是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它出现在猎杀舰内部??准确地说，是出现在所有船员的意识深处。
每一位缄默者都看到了同一个画面：自己年幼时第一次违抗命令的场景。那个孩子躲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张写满问题的纸条，却被教官夺走烧毁。他哭了，但没人听见。
而现在，那张纸条在火焰中重生，飘到他们眼前，写着：
>“你怕吗？”
一名缄默者猛然抱住头颅，嘶吼出声：“停下！别让我想起来！”
另一人盯着手掌，颤抖着问：“我……我真的以为这是正确的吗？”
舰长站在指挥台前，久久不动，最终摘下头盔，露出布满疤痕的脸：“我们……是不是早就该停下了？”
整艘猎杀舰陷入混乱。系统自检显示一切正常，但人员战斗力下降98%。更可怕的是，有三人主动切断神经链接，宣布脱离组织。
“心理瓦解已完成。”零号报告，“其余十四艘追击舰中有九艘出现迟疑行为，五艘开始后撤。”
阿芮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每一次使用“问心波”，都在消耗她的生命力。银线已蔓延至脸颊，部分皮肤变得近乎透明，能看到下方流动的光脉。
“值得。”她喃喃，“只要有一颗心醒来，就值得。”
距离终审法庭还有最后六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