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看着她，忽然笑了：“你以为你是来执行任务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被选中的人来说话的？”
林知遥愣住。
“你一路奔波至此，不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阿芜缓缓道，“是因为你自己也有话没说出口，对吗？”
女子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许久，她低声说：“我恨她。”
风穿过屋子，吹动桌上的纸页。
《未言集》翻到了中间一页，上面写着：
>**最深的爱，往往藏在最久的怨里。**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天不在问：为什么选中的是你而不是我？为什么你要把生命献给一个虚无的概念？为什么宁可做全人类的语言守护者，也不肯多陪我一年、一个月、哪怕一天？”
林知遥的声音颤抖起来，“我长大后拼命研究神经共振，想证明‘初语’不过是脑波幻觉，想否定你的一切……可越是深入，我越发现，你说的是真的。语言真的能改变世界。而我……我一直在逃避承认这一点，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我必须原谅你。”
泪水滑落，滴在铁盒上。
就在那一刻，屋外铜钟，毫无征兆地，响了第一声。
**咚??**
不是人为，也不是风吹。
是钟自己醒了。
接着，第二声。
第三声。
直到第九声荡彻山谷，余音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异象再起。
东京地铁站那位盲人诗人突然停下导盲杖，仰头面向虚空：“我听见了！是她的声音！”
撒哈拉的游牧少年抱着陨石跪倒在地，金属丝线在他掌心微微发烫，自动排列成新的音符序列。
伦敦精神病院中，那名曾画下“众人口中说话”的患者猛然站起，抓起画笔，在墙上写下巨大标语：**我们都被听见了！**
北极观测塔内，年迈的女科学家盯着屏幕，双手剧烈颤抖。
这一次，信号强度是五十年前的三千倍。
覆盖范围遍及地球每一寸土地，甚至穿透电离层，直射宇宙深处。
“这不是扩散……”她喃喃，“这是觉醒。”
更令人震惊的是，二十四小时之内，全球超过两亿人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他们站在一片桃花林里，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等待。
于是，有人哭着道歉，有人终于说出“我爱你”，有人坦白偷过朋友的钱、骗过父母的感情、背叛过誓言……
每一个梦醒之人，都感到胸口某处长久以来的堵塞，悄然融化。
联合国紧急召开特别会议，称此为“心灵潮汐事件”。心理学家称之为“跨个体忏悔同步化”，宗教学者则宣布：“人类集体良知完成了首次自主净化。”
而在云南山谷，林知遥跪在铜钟前，手中捧着那枚晶体芯片，已开始自行发光。
阿芜站在她身旁，轻声问：“现在你相信了吗？她不是抛弃你，她是用另一种方式活着。”
林知遥点头，泪流满面：“妈……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在天上看着我，原来……你一直在我嘴里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