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最深处的囚室里,他们找到了那个人。
瘦骨嶙峋,头发斑白,双眼蒙着黑布,双手铐在铁架上,衣服上满是污渍。听到动静后,他剧烈颤抖起来:“别打了……我说了我不知道……林骁他已经出国了……”
林骁冲上前撕下他脸上的布条??是**顾维钧**,十年前那场并购案中神秘失踪的林氏财务总监!所有人都以为他携款潜逃,甚至父亲临终前都曾恨声道:“顾维钧背叛了我。”
可此刻,这个被全国通缉的男人,眼中只剩恐惧与茫然。
“顾叔……”林骁声音哽咽,“我是骁儿。”
老人愣了几秒,突然爆发出嘶哑哭嚎:“我对不起你爸!我对不起你们!他们逼我说你爸洗钱!逼我做假账!我不肯,他们就把我的女儿抓了……她说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断断续续拼凑出真相:当年宏远资本联手市局个别人员,绑架其独女,胁迫他伪造林氏财务漏洞证据。他一度妥协,但在移交关键资料前设法销毁了原始凭证,并留下加密备份。随后他被秘密囚禁,对外宣称“叛逃”,实则成了活体实验对象??用于测试“高危人员心理驯化系统”的效果。
“他们叫我看着你们一个个倒下,”顾维钧抽泣着,“每天放新闻给我看,说林建国破产自杀,说你流落街头……我想死,可连死都做不到……”
林骁抱着他,泪水滚烫。
他们把他救了出来,送往安全屋治疗。警方根据线索突袭化工厂,抓获两名看守,查获大量非法拘禁证据。其中一人供述:“上面交代,X系列目标必须保持清醒,记忆不能受损,这是‘长期战略资产’。”
“长期战略资产”??意味着不止顾维钧一人。
林骁终于明白,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什么。
他们不仅在消灭敢于独立的企业,更在系统性地抹除记忆、篡改历史、制造恐惧。每一个“叛徒”背后,可能都是另一个被摧毁的灵魂;每一次“失败”,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但他也看到了希望。
一个月后,最高人民法院指定异地审理林氏冤案,启动再审程序。庭审当天,三十多名受害企业家到场旁听,周晓芸搀扶着康复不久的父亲静静坐在角落。当法官宣读“原判决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依法予以撤销”时,全场寂静,继而爆发出压抑多年的掌声。
走出法庭,阳光刺眼。
李薇递给林骁一份文件:《关于建立民营经济权利救济特别通道的提案(草案)》,由多位人大代表联署提交全国人大。其中明确提出设立“影子治理”调查委员会,追责滥用行政权力干预市场行为。
“我们赢了吗?”她问。
“还没有,”林骁望着天空,“但风向变了。”
那天晚上,沸点咖啡馆举办了第一百期“你还相信公平吗?”分享会。主题是“原谅”。
一位曾被诬陷贪污的国企工程师说:“我不原谅他们,但我选择继续工作。”
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说:“我不会忘记,但我不想让仇恨占据我的余生。”
周晓芸站在台上,声音平静:“我爸爸说,他只想安安心心炒一辈子菜。如果有一天能重开滋味坊,他还要挂那个旧招牌。”
林骁最后发言。
他说:“我们追求的不是报复,而是重建。让规则重新变得可信,让努力重新换来回报,让一个人的成功不再取决于他认识谁,而是他知道什么、能做到什么。”
会后,他在日记本写下一行字:
**正义不是终点,而是一种持续的抵抗。**
两年后的春天,《沸点之下》获得国际纪录片大奖。颁奖礼上,林骁没有去领奖,而是留在店里,为一群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举办免费自习专场。墙上挂着一幅新画:一座城市在晨曦中苏醒,无数小店亮起灯火,蒸腾着烟火气。
女孩送来锦旗,上面写着:“谢谢你让我敢梦想。”
雨季又来了。
但这一次,林骁知道,有些东西不会再熄灭。
炉火仍在燃烧,微弱,却坚定。
它不再属于一个人,而是一座城市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