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时,已如亲父子。士兵第一次喊出“爸”,老兵第一次回应“我在”。
消息传开,全国掀起共感潮。父母与子女、仇人与受害者、陌生人与陌生人,纷纷走进静听室,用最直接的方式看见彼此的灵魂。监狱里,罪犯与受害者家属相对而坐,共感之后,有人忏悔,有人宽恕,有人相拥而泣。
但也有人崩溃。一位母亲在共感女儿自杀前的最后一小时后,当场精神失常,反复念叨:“是我害了她……我不该骂她考不好……”
陈玄下令暂停共感计划,重新评估伦理边界。
他在日记中写道:
>“我们总以为理解就能化解仇恨,却忘了有些真相太重,足以压垮活着的人。
>共感不是万能钥匙,它只是镜子。
>真正的治愈,不在一瞬间的震撼,而在长久的陪伴与允许脆弱的存在。”
春天再度降临。
忆语兰开得比往年更盛,花瓣随风飘至海外,竟在邻国海岸落地生根。异邦人初觉怪异,后渐渐模仿月圆朗读习俗,也开始折纸船放河灯。有使者来问:“此为何教?”
陈玄答:“无教。只是让人把心里的话,交给流水与风。”
使者不解:“若无人拾,岂非白费?”
“不白费。”他说,“说出来了,说话的人就变了。”
使者归国,带回一句话,后来成了那国谚语:
>**“言出即渡,不论彼岸。”**
这一年秋,朝廷颁令:废除“言罪”相关律法,正式承认“言语权”为基本人权。诏书末尾引用了一句民间童谣:
>“你说吧,不怕错。”
陈玄没有出席庆典。他坐在海边,看孩子们用沙堆起一座“言枢天阁”,歪歪扭扭,却挂满了彩色纸条。一个男孩跑来问他:“先生,以后还会有人不让咱们说话吗?”
他望着远方海平线,轻声道:
“会的。
权力总会害怕声音,就像黑暗讨厌光。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写,一个人愿意听,
我们就不是孤岛。
记住了??
**语言不死,因为它本就是生命对抗虚无的方式。**”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跑回去继续堆沙。
夕阳西下,海天一色。
陈玄起身,走向茅屋。墙上那行字在暮光中静静燃烧:
>“语言不是工具,是生命本身的呼吸。
>当你说出第一个字时,宇宙就少了一分孤独。”
而在万千世界的某一处,一颗新生的星辰微微闪动,形状如唇,正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