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的清晨，总在薄雾与钟声中苏醒。
宋婉手持那柄与人等高的竹扫帚，立于山门处的第一级石阶前。
晨霭如纱，浸润着山间草木，也沾湿了她的玄黑道袍边缘。
她微微垂眸，深吸一口清冽沁凉的空。。。
我站在殿中，指尖仍捻着那张“秽神香符”，血光在掌心微微跳动，如同活物心脏。整张符?仿佛由无数细小的血管编织而成，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扭曲、痛苦，似笑非笑，像是临死前被强行封印进去的怨魂。
“这东西……”我低声喃喃，“竟以香火愿力为引，借百姓供奉之诚，反炼成污神之毒。七脏观外清净无尘，内里却早已被蛀空一角。”
话音未落，符上人脸忽然睁开了眼。
一道尖锐到几近无声的嘶鸣从符中炸出，直刺识海！我眉头一皱，五指猛然收紧??咔嚓一声脆响，那符?如骨断裂，血浆四溅，却在半空中凝而不散，化作一团蠕动的黑雾，欲扑面而来！
“找死。”我冷哼一声，舌尖轻顶上颚，喉间震动，吐出一个古老音节：“咄！”
声如雷发，震得殿梁微颤。那团黑雾猛地一顿，仿佛撞上无形铜墙，发出凄厉哀嚎，随即自燃起来，化作一缕腥臭青烟，消散于风中。
殿内重归寂静。
我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跪伏在地的山田与雷云升。两人皆是气息紊乱，伤势不轻，尤其是雷云升，右臂已完全脱力下垂，显然是经脉寸断所致。但他眼神依旧坚毅，咬牙撑着地面，不肯倒下。
“起来吧。”我说，语气平静，“你们做得不错。”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雷云升眼眶骤然发热。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只是重重磕了个头，声音沙哑：“谢……谢师尊。”
我点了点头，转身望向宋婉。
她倚剑而立，嘴角还挂着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可那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不灭的火。
“你突破了？”我问。
她轻轻一笑，点头：“就在刚才那一瞬。木生火，火克金??当我那一剑斩出，翠绿剑气被点燃的刹那，七行轮转之意自然浮现心头。虽只初窥门径，但……也算踏进来了。”
我凝视她片刻，忽而笑了：“很好。齐云死前拼死反扑，反倒成了你的垫脚石，也算他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
宋婉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将手中长剑插入地面，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时，钟定国带着几名精锐冲入大殿，见状立刻收势跪地：“属下救援来迟，请师尊责罚！”
“无妨。”我摆手，“你们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已是极限。况且……”我看了一眼那具焦黑尸体，“此人若真有通天手段，你们来再多也是送死。”
钟定国抬头，目光落在那烧成炭尸的齐云身上，瞳孔微缩：“这就是鬼神会四大法主之一的‘血影’齐法主？传闻他精通血遁秘术，能日行八百里，夜走三千里，更曾一人屠尽一城道官……如今竟死得如此轻易？”
“轻易？”我冷笑，“你以为他是被宋婉一剑杀的？”
众人一怔。
我抬手指向地上残留的一小片灰烬：“那是‘秽神香符’引爆后的余烬。此符一旦激活，便会吞噬方圆十丈内的所有香火信仰之力，转化为剧毒邪能。若非我提前察觉，并以‘镇魂印’封锁神像周围三尺，此刻整个北帝小殿都已被污染成阴祠邪庙。”
顿了顿，我又道：“真正杀死他的，不是剑，也不是火??而是他自己。”
众人心头一震。
“他以为吞下秘药、施展血遁就能逃出生天，殊不知这副躯壳早已被‘秽神香’侵蚀多年。当他强行激发潜能时，体内积攒的怨毒瞬间反噬，形神俱焚。所谓求生之术，实为催命符咒。”
说完，我走向神台。
北帝神像安然端坐，玉光流转，眉心一点赤痕清晰可见??正是方才那符?试图玷污之处。我伸手轻抚其额，闭目感应片刻，缓缓睁开双眼。
“还好，未破封印。”
这句话极轻，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
因为他们知道，所谓“封印”，并非护持神像，而是镇压其下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