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青涩的草木香气里,他俯下身,吻住了她。
蒙上了回忆的滤镜后,一切似乎变得更难以捉摸。
彼时不该有的心跳绵延到?了今天,薛嘉宜闭上眼?,想问一问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然而却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
翌日晨起?,天上的云层虽然还是很厚,但是远山尽处,已经隐隐可见一点阳光了。
对?于今年过分?多?涝的汛期来说,这是个好兆头。
薛嘉宜的心情却不是很好,她自房里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廖泽和另一个亲卫,在附近的廊下溜溜达达。
很明显,这是在盯着她。
饶是她并不是一个会迁怒别人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也?狠狠地跺了跺脚。
廖泽摸了摸鼻子,不无尴尬地别开了视线,打了声招呼:“早,薛姑娘。”
薛嘉宜鼻子出气哼了一声,道:“不用这样,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如果她不愿意,当时就会顺着他的话回砀山村了。她既然来了这边,自是不会给他裹乱。
她又不是小孩儿了,难道还要玩什么离家出走吗?
廖泽跟在谢云朔身侧几年了,知道的比寻常亲兵略多?一点,薛嘉宜这话他可不敢应,只笑呵呵地打着哈哈。
“殿下也?是关心您。”他说。
……
是哪种关心暂且不论,薛嘉宜也?控制着自己不去分?辨,也?尽量不去想他。
她和宗妙谙窝在房里,专心下了几天的棋,互有胜负。
两人都是头一回遇到?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时间酣战难休。
眨眼?间,便过去一旬有余,薛嘉宜也?终于察觉了一点不起?眼?的变化?——
手谈之时,宗妙谙再没?打探过她有关谢云朔的事情,至多?偶尔问起?,她从前在乡间的生活。
而许久未露面的谢云朔,也?终于在云销雨霁之时,带着剿寇已尽的好消息,率部重返了府城。
这几日留守城中的宗尧之,提前出城迎了他一程。
“一切都好,只一点……不知是否是我疑神?疑鬼。”
宗尧之骑在马上,并不与他并辔,非常有技巧地落后了半个马头。
“临近的几座大城里,‘景王’的名号可以说是越传越响,连稚童口中的歌谣,都在赞颂你?的功德。”
谢云朔嘲讽般笑了一声,道:“这样的招数,他们用得倒是纯熟。”
宗尧之神?色却是严肃:“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殿下,务必要审慎处置,万不能重蹈当年东宫之覆辙。”
故太子谢允衡便是栽在这名声上头。
当年的一场皇家游猎,皇帝不小心坠马受伤、昏迷许久,醒来之后意识也?断断续续的,更是短暂地失明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种时候,只得由储君监国。
恰逢流年不利,黄河溃决、发了洪灾,皇帝的病情几番反复,很多?事情等不了他醒。谢允衡当时为了黎民百姓,当机立断做了一些决定,未经圣裁。
他确实?是有治国理政的天赋的,做多?却没?有错多?。然而等到?皇帝复明、恢复健康之后,一则脍炙人口的歌谣,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京城的黄口小儿口中。
这当然是很拙劣的伎俩,可架不住每一字每一句的内容,都在往这个重病一场、愈发多?疑的皇帝心窝子上戳。
谢云朔平视前方大开的城门,目光沉静:“放心,我不是我那心存仁慈的父亲。”
光风霁月四?个字,从来与他都沾不上边。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临州府的知府唐洳非常给面子,眼?下甚至已经在城墙下率属官亲迎。
这也?并不奇怪,在被收拾了一通之后,阖府上下的官吏,见到?这位景王殿下,就像耗子见了猫。
所以,一时腿软,跪一跪也?不奇怪吧?
看清唐知府和后头那些官员要干什么之后,宗尧之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忽听?得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随即便是一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