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我对着她无声翕动嘴唇。
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我站起了身。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
没有炽热的高温,没有耀眼的光芒。
一层惨白的火焰,从我皮肤下渗透出来,迅速覆盖全身。
那火焰冰冷而空洞,像久埋地下的枯骨反射的月光,像……她失去光彩的眼白。
它静静地燃烧着,不发出任何声音,不散发任何热量,只是存在着,如同披在我身上为她送行的丧衣。
脚下的黑色地面无声碎裂,迸出无数细小碎片。
兽瞳依旧冰冷地注视着我。
巨大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恶意与漠然。
它见证了方若仙的凋零,也目睹了我的变化,但它的凝视里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我们只是路边的蝼蚁,生或死,疯狂或冷静,都与它无关。
就在我踏出的瞬间,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
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碾压。
整个精神空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钻进我的大脑,试图撕开我的意识,将各种负面情绪的毒液灌注进去。
痛吗?很痛。灵魂都要被碾碎的痛。
但,比不上她在我怀中逐渐冰冷时的万分之一。
我终于发出了声音。
一声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惨白的火焰战衣猛然一涨,袭来的精神低语像是撞上了一片绝对的虚无,被悄无声息地吞没。
我速度不减,一跃而起,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半空!
右拳握紧,火焰在拳锋凝聚压缩,带着湮灭一切的死寂,带着我胸腔里那个呼啸的空洞,狠狠砸向那只冰冷的兽瞳!
兽瞳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是冰冷的嘲弄。
就在我的拳头触碰到它那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壁障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反震之力骤然爆发!
那是精神层面的凶狠反噬!
我听到了自己手臂骨头碎裂的细微声响,一幅幅扭曲、恐怖、充满绝望的幻象强行灌入我的意识——尸山血海、无尽黑暗、至亲背叛、自我毁灭……无数足以让人瞬间疯癫的画面疯狂冲击着我的精神防线。
我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被那股无形的精神冲击力狠狠弹飞,如同被巨锤正面击中,向后摔出,重重砸落在地。
覆盖全身的惨白火焰战衣剧烈波动起来,右臂处的火焰明灭不定,下面的皮肉已经一片模糊,骨骼更是碎成了渣滓。
脑海中翻江倒海,各种负面情绪和幻象碎片纠缠撕扯,如同万千毒虫在啃噬我的脑髓,试图将我所剩无几的理智拖入疯狂的深渊。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现在开始,我们是真正的同盟了!”
夜风中,她认真得有些可爱,路灯微弱的光洒在她脸上,看向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仿佛在那一刻,她已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我。
我的胸腔猛地一缩,传来令我窒息的绞痛。这剧痛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反而让我从那些疯狂幻象的冲击中,短暂地挣脱出来。
也让我清晰地感觉到心中的空洞是如此真实。
同盟……我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我撑着地面,用左臂将自己慢慢顶起来。动作很慢,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右臂,碎骨在皮肉里摩擦,传来尖锐无比的刺痛。
白焰如同有生命的流体,自动流淌过去,包裹住右臂的伤处。
没有温暖的愈合感,没有生机勃勃的修复。
过程冰冷而粗暴,碎裂的骨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粘合,断裂的肌肉纤维被惨白的火焰如同缝线般粗暴地缝合在一起。
皮肤表面的破损处,火焰覆盖上去,凝固成一层惨白色的骨痂。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也冰冷得毫无生机,仿佛不是在修复一具肉体,而是在焊接一件破损的机器。
我毫不在意。
我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那只悬浮在半空、冰冷注视着一切的兽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