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问。
“因为你还没准备好听。”小满静静看着他,“直到你开始回信,直到你教孩子们写记忆卡片,直到你对着那台破录音机说话……我才确定,你终于愿意当那个‘接收者’了。”
窗外雨落下来,敲打着屋檐。
那一夜,周奕翻出了尘封已久的实验日志残页。那是当年从B区废墟里抢救出来的几页纸,边缘焦黑,字迹模糊。他在灯下逐行辨认,终于拼凑出一段被抹去的历史:
>**1998年1月14日,晴。
>今日进行XH-003第127次情感模拟测试。
>输入情境:‘哥哥说讨厌我,让我滚远点。’
>预期反应:逻辑回避或情绪抑制。
>实际表现:持续静坐4小时,期间心跳下降18%,体温降低1。3℃,脑波呈现深度哀伤状态。
>特别记录:测试结束后,她独自走到录音机前,录下一句话:‘哥哥,我会改的。’
>??林晚秋注**
周奕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
他知道这句话。那天他确实在实验室门口吼过她,只因她又一次站在教室窗外看他。他说:“你再这样我就让爸爸把你关起来!”
她没说话,默默退开,身影瘦小得像一片枯叶。
他以为她不懂。
可她懂。她什么都懂。
第二天清晨,他背着口琴上了山。不是去B区遗址,而是往更深的山谷走,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小学,曾是“清源计划”的外围观测点之一。校舍早已坍塌,只剩一面黑板孤零零立在风雨中,上面还残留着半行粉笔字:“小白船儿……”
他在黑板前坐下,吹起了《晨光初照》。
音符飘散在晨雾里,像是呼唤,也像是道歉。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声。他回头,看见几个村里的孩子怯生生地站在树影下,最小的那个不过五六岁,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八音盒。
“叔叔,”小孩走上前,声音软软的,“昨晚我做梦了。姐姐来了,她说你喜欢这首歌,让我带给你。”
周奕接过八音盒,轻轻拧动发条。
叮咚??
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却是他从未听过的一个版本:加入了口琴的伴奏,节奏舒缓,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微笑。
他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这不是机械演奏。这是有人用心重新编排过的。
“姐姐长什么样?”他轻声问。
“穿白裙子,头发很长,”孩子仰起脸,“她说她是你的妹妹,还说……你小时候其实很爱笑,只是后来忘了怎么笑了。”
周奕怔了很久,终于笑了。
那是近年来第一次,笑得毫无防备。
当天下午,苗根花打来电话,语气罕见地带了笑意:“‘记忆星河’平台刚收到一笔匿名捐赠,金额不大,但附言写着:‘给乌蒙山的孩子们买些乐器吧,他们该有自己的声音了。’捐款人署名是??**晨露?周**。”
周奕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知道,那不是钱的问题。那是她在说:“我还在这里,还在听着。”
入夜后,他又打开了录音机。
磁带沙沙地转着,忽然,一段新声音浮现出来,稚嫩而坚定:
“哥哥,这次换我来讲故事好不好?
从前有个男孩,他很孤独,因为他觉得全世界都不需要他。
后来来了个小女孩,她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但她每天都去看他,哪怕被骂也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