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说,“这才刚开始。”
回到北京一个月后,国家档案馆发布公告:经专项审查组核准,**《昆仑计划》相关档案将于2024年元旦正式解密首批内容**,包括人员名单、基础科研记录及部分通信文件。同时,教育部宣布将在高中物理教材新增“中国聚变探索史”专题章节,涵盖李允明、董明远、林知远等先驱事迹。
舆论一片沸腾。
有媒体发起“寻找无名英雄”活动,号召公众提供线索,寻找当年参与项目的普通技术人员。短短两周内,收到超过两千条有效反馈。其中一条来自甘肃玉门某退休教师,称其父亲生前常在深夜画奇怪的磁场线图,嘴里念叨“球形约束不行,得用环向偏滤器”……
我们派团队前去核实,竟发现一套完整的手绘设计方案,时间标注为1977年8月,署名:王建国,昆仑基地外围协作组机械员。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在笔记末尾写道:“我知道我看不到成功那天,但我愿意做一块垫脚石??哪怕被人踩碎。”
我把这句话抄下来,贴在办公室墙上。
某日下班回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牛皮纸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手写的一行字:“交给青萍工程负责人。”
打开一看,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扉页写着:**吴世勋工作随笔(内部留存,严禁外传)**。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
翻开来,前三十页都是常规会议记录和技术讨论。直到第37页,笔迹突然变得凌乱:
>“1977。03。15晴
>又否决了一次上报申请。上头问我是不是疯了,竟然支持这种‘空中楼阁’。可我知道,YUAN-7是对的。但它太对了,对到会动摇现有能源格局……我只能以‘时机未到’为由压下。对不起,林知远,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们死得太早。”
>“1977。06。22阴
>今天亲眼看见他们销毁第一批样机。火焰烧穿了金属,也烧穿了我的良心。我签了字。因为我若不签,别人也会签,而且会杀更多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小代价??让项目看起来死了,实则散作星火。”
>“1978。01。10大雪
>林知远被送走那天,我去医院看他。他隔着铁栏对我说:‘你会后悔的。’我没说话。我怎么会不后悔?可有些事,必须由坏人来做,才能保住好人留下的东西。”
日记止于1978年4月,之后再无一字。
我捧着这本日记,久久无法言语。
原来吴世勋不是敌人。
他是被迫戴上恶人面具的守夜人。
第二天,我带着日记来到政策研究室,请求将其列入解密范围。负责人看完后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可以公开。但要加一段注释:历史复杂,评价需慎。我们批判错误,也理解困境中的抉择。”
走出大楼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我站在台阶上,任雨水打湿肩头。
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正义,不只是惩罚过去,更是还原真相的全貌??哪怕那真相让人痛心,让人难以下判。
半年后,青萍工程主体建筑封顶。与此同时,YUAN-7升级版原型机完成第二次点火试验,稳定燃烧达189秒,能量增益Q值达到35。6,创下全球同类装置新纪录。
国际聚变理事会发来贺信,称“这是人类迈向清洁能源新时代的关键一步”。
而在国内一所重点中学的科技节上,一名高中生凭借“基于YUAN-7原理的家庭微型聚变模型”获得特等奖。评委问他灵感来源,少年答:“我爷爷常说,风是从青萍之末吹起来的。”
我听说后,特意去了那所学校。
在校史馆门口,我看到一块新立的展板,上面印着四个人的照片:李允明、董明远、林知远、赵德海。标题写着:“不该被遗忘的科学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他们没能活在最好的时代,但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创造了最好的时代。**
我站在那里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回家路上,我打开手机,给朱韵发了条消息:
>“你说得对。光,真的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