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时许，城南社区的义诊活动终于结束。
陆九章坐在椅子上，收拾他的璇玑银针盒。
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盒面北斗纹——这是他行医以来最珍贵的物件。
他脑海里，还对下午那两个混混的捣乱心有余悸。
秦若雪踮着脚，将最后一摞病历塞进纸箱，发梢沾着艾草灰烬。
“今儿个可把你们累坏了吧？”护士收拾着桌椅直咂嘴，“自打陆大夫来这旮旯，看病的老少爷们儿乌泱乌泱的，比往常多老鼻子了！”
陆九章笑着点头：“也没什么，医生么，能帮一个是一个。”
出了社区服务中心，秦若雪挽起陆九章的胳膊：
“苏记者说的‘老关东铁锅炖’，就在社区后头的胡同，走几步就到。”
她回头冲陆九章莞尔一笑，只因提到了苏青禾。
秦若雪的心里很微妙。
苏青禾这段日子为陆九章四处奔走，不仅在报纸上连篇累牍刊登他救治尘肺病患者的事迹，还动用私人关系到处找人帮陆九章翻案。
秦若雪想起上周在医院档案室，撞见苏青禾顶着黑眼圈整理陆九章的行医档案，钢笔尖在纸页上沙沙游走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总爱穿红风衣的记者，像极了守护麦田的稻草人。
现在的秦若雪对这位美女记者从最初的嫉妒、怀疑，到现在已是惺惺相惜。
她甚至有些期待今晚的饭局。
天边乌云未散，空气中还残留着雨水的气息，积水倒映着他们交叠的身影。
走了几步，秦若雪伸手拽住陆九章的白大褂下摆：“等等。”
她掏出化妆镜，简单补妆。
陆九章看着她涂口红，突然觉得女孩化妆的过程很好看，像极了艺术品加工的过程。
在陆九章的眼里，对于秦若雪所有化妆都是锦上添花，又是恰到好处。
“看啥，女孩化妆男孩别看。”秦若雪将口红旋回口红管，上下唇抿动着。
“你还怕我看啊！”陆九章浓眉一扬，笑吟吟地看着她。
“当然啦！我要对你保持神秘感。”
她娇嗔地一笑，转身踮脚替他整理翘起的衣领，“你说你，总是一身白大褂，也来不及回去换身衣服。”
“没事，苏青禾又不是第一次见。”陆九章笑着说。
“噢，敢情你俩是老朋友了啊！”秦若雪一边调侃，一边拥着他往前走。
刚转过巷口，秦若雪的手突然攥紧了陆九章的衣袖。
前方不远处的路边，七八个混混倚在生锈的铁门旁，神情阴冷。
下午在义诊现场闹事的板寸头正把玩着手中的甩棍，金属碰撞声在雨幕中格外刺耳。
他们显然是专门在此等候。
“哎妈呀，这不那个装犊子的神医么？“
板寸头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语气轻佻，“这回没带那么多病人给你撑腰了吧？”
“你们想干什么？”陆九章语气冷静，目光如刀。
“消停眯着得了！“板寸头啐了口黄痰，“有些地界儿不是你能瞎蹽跶的。“
秦若雪心中一凛，立刻警觉地问：“谁派你们来的？“
“这小娘们儿脑瓜挺活泛啊！“山羊胡舔了舔嘴唇，眼神愈发放肆，“可惜，太灵光的马子，有时候会惹上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