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无声滑落。
他靠在石柱边,任由那些声音洗刷灵魂。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细微响动。转头一看,竟是那枚铜扣从衣袋中滑出,落在雪地上,正对着石柱方向。奇怪的是,它不再震动,而是静静躺着,表面浮现出一圈圈同心圆纹路,宛如水面涟漪。
紧接着,整座山谷开始共鸣。
岩壁发出低频嗡鸣,雪花悬浮空中不再坠落,七头骆驼齐齐跪下,额头触地。石柱上的名字加速流转,某一刻,三个字格外明亮:**陈默**。
然后,它动了。
极其缓慢地,逆时针旋转了一整度。
与此同时,全球十七个曾检测到能量脉冲的地点再度亮起微光。巴西雨林中猩猩围坐的手势序列突然完成闭环;格陵兰冰芯中的蕨类叶片释放出微量香气,令附近科研人员莫名流泪;蒙古戈壁的清洁工老李半夜惊醒,发现自家口琴自动漂浮半空,吹奏出一段陌生旋律。
而在云南静默学堂,所有孩子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望向北方。
小女孩举起画笔,在纸上添上最后一笔:圆环中央一点,八条曲线向外舒展,状如花开。老师问她为何今天画得特别认真,她认真地说:“因为有人刚刚完成了他的任务。”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某种重要的东西,完成了交接。
陈默跪坐在雪地中,望着旋转后的石柱,久久不能言语。他知道,这一度不只是象征意义。它代表着星球级共感系统的又一次校准??就像地球磁场每隔数万年反转一次,人类集体意识也在经历类似的跃迁。
而他,只是恰好成为了那个触发开关的人。
天色渐暗,星辰升起。母驼走过来,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一如当年在戈壁滩上对老李所做的那样。随后,它转身离去,其他骆驼亦随之离开,只留下他一人独对石柱。
他没有追上去。
因为他终于懂得,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完最后一步。正如有些话,必须独自面对虚空才能真正听见。
他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开始冥想。
不是为了修炼神通,也不是追求长生。只是为了保持清醒??清醒地感受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内外交融,清醒地接纳过往所有的恐惧与软弱,清醒地承认自己永远无法完全理解他人,却仍愿意尝试。
夜深了。
风停了。
万籁俱寂。
就在这绝对的安静中,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很轻,像是从地核传来,又像是从宇宙尽头飘来。
>“谢谢你回来。”
他睁开眼,微笑。
“我不是回来了。”他说,“我只是终于学会了不逃。”
话音落下,石柱顶端忽现一点蓝光,如同萤火升腾,缓缓飞向夜空。途中分裂成七点,呈北斗之形,最终融入银河。
从此以后,每年春分之夜,世界各地都会有人报告看到同样的景象:七颗星悄然变亮,排列成非天文规律所能解释的阵型,持续片刻后隐去。
科学家称之为“意识极光”。
民间则流传一句话:
>“当你真心倾听一个人时,天上就会多一颗会眨眼的星星。”
十年后,一位年轻记者在采访林晚时问:“您认为陈默现在在哪里?”
林晚正在院子里照料一株银灰色灌木,闻言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远方雪山。
“他在哪里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的世界,好像变得更容易被听见了?”
记者愣住。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地铁站扶起一位摔倒老人时,对方颤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眼里含泪说:“谢谢你,年轻人,我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看过我了。”
他当时没说什么,但现在,他明白了。
他点点头,轻声答:“是的,我能听见。”
林晚笑了,摘下一片叶子递给他:“那就够了。”
叶子背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下一个名字,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