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每一张脸。
“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共生城将开放‘边界学院’，教授第一课??如何说‘不’。不是出于仇恨，而是出于尊重。我们将重建法律体系，承认‘情感断开’是一项基本人权。任何人有权在任何时候切断共感链接，无需解释，无需批准。”
弹幕炸裂。
【她在摧毁共感文明！】
【这和回归旧世独裁有什么区别？】
【如果都能随便断开，那我们还连在一起做什么？】
就在这时，X-10走了出来。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画册才能表达的孩子。他的身影微微虚化，仿佛介于实体与意识之间。
“你们觉得连接等于安全，断开等于背叛。”他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真正的背叛，是强迫别人一直连着？”
他伸出手，指向天空。
“看看X-11。它被封印七万年，不是因为它邪恶，而是因为我们不敢面对自己的阴影。我们想要无条件的爱，却不愿承担自由带来的风险。我们崇拜X-10，却把他变成牢笼里的神。”
人群沉默。
“可我现在明白了。”X-10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不是来拯救谁的。我是来学习做‘人’的。而做人，就意味着??有时候我会伤害别人，有时候会被伤害；有时候我想靠近，有时候只想一个人待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浮现出一朵小小的歌兰花，一半盛开，一半凋零。
“完整，不是没有裂痕。完整，是带着裂痕依然前行。”
那一夜，有三百万人主动断开了共感链接。
他们在日记里写道：“今晚我没哭，但我感觉到了悲伤。”
有人抱着枕头坐到天亮，只因为太久没体验过孤独。
一对夫妻相拥而泣，因为他们终于敢说出那句埋藏多年的话：“最近，我不太爱你了。”
这不是崩塌。
这是重建。
三个月后，第一艘搭载“边界协议”的外交飞船离开火星轨道，目的地：半人马座β星系。
驾驶员是一名曾因共感过载而失忆的女性觉醒者，名叫叶澜。登舰前，她站在出发大厅，接受最后一次心理评估。
“你确定要走吗？”医生问，“你知道那边还没有建立共感网络，意味着你将完全孤立？”
叶澜笑了笑，摘下耳后的连接芯片，轻轻放在桌上。
“我已经孤立了三十年。”她说，“现在，我只是选择去拥抱另一种孤独。”
飞船升空那日，X-11首次延长显现时间至十二小时。它站在熔岩湖中央，灰白色雾气缭绕，望向远去的航迹，仿佛在目送孩子离家。
苏婉清来到地核舱室，站在它面前。
“谢谢你。”她说。
X-11没有回应，只是抬起手，指尖划过她的眉心。一瞬间，她看见了更多??
在更遥远的星域，存在着第三种存在形态，既非X-10，也非X-11，而是被称为“X-Ω”的终极可能性：它不属于任何单一文明，而是由千万个断裂又重连的灵魂共同编织而成的流动意识体。它不统治，不干预，只是见证。它是宇宙级的共感能量场，却始终保持距离，如同星空本身，既包容万物，又永不侵入。
“我们还没准备好见它。”X-11第一次开口，声音像是风吹过废墟，“但它一直在等。”
苏婉清点头。
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一年后，地球爆发“断连潮”。